My Life—望乡归宁

    前段时间回家看爸妈，听闻姑婆己回故土安葬，遁入在时光河水中逆流而上，姑婆是大家族有些传奇经历的人，出生于富足家庭，家有良田约二百余亩，父母是昔日同窗因自由恋爱而一度成为当年的前卫人士，婚后育有一女，取名宝珠（宝为珍贵，珠为掌上明珠）就是姑婆，本是得享苍苍天伦福，命运不经意的改写，三岁时父亲因一场意外猝死，母亲受不了如此打击在办完丧事后也随夫而去，留下寥寥数语：“勿以我们为念”。姑婆自此沦为孤儿，好在家人见到多有不忍，越发疼爱她，岁月更迭，姑婆出落得漂亮大方还遗传父母的聪慧，在家族的本姓及旁姓子嗣中拔得头筹，很得长辈和教师喜爱，十五岁去了省城就读师范，毕业后几百名女子中脱颖考入国民党的军部任职，记得爷爷家里有张姑婆年轻时黑白照片，身着白衬衣扎入裤子，军装外套搭在手肘上，头上带着军帽，英姿飒爽（好在文革消逝多年，要不然这张照片就够爷爷一家抄家批斗数回了），国共战事升级不用我多言大家都知道了，姑婆的男友（据说是师长）携她一同退守台湾，可是到了广州时姑婆改变心意不肯一同前往，后来得知因当时两岸局势怕是再也不能回头，念在远离故土，日后清明扫墓怕是无法去父母坟前除草添土，所以留了下来（当时远没有料到如今的两岸直航，也怕没等到回乡这天人已不存于世），父母离世时告知勿以我们为念，好像冥冥中的先知，知道辗转数年后会有这般离别，世事皆难料，姑婆不能割舍故乡故土故亲，这是多么奇巧的呼应，上天在关闭了一扇门也打开了一扇窗，姑婆隐姓从广州到武汉的火车上认识了后来的老公（共产党，日本留学回来，机械工程方面研究人士，其它不详），姑爷的一见钟情，两人修定好合，姑婆定居在北京，退休后不慎摔跤落得病根，关节活动不便，断断续续的听到了这些是姑婆的过往，责怪自己学文不精，她的许多经历不是用数字得以叙言，这次就简而述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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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姑婆的第一次接触脑中还有残存余思可想，那是在小学三年级，刚开学，学校发了新学期的课本，放学后到爷爷家，在门口看到一个人头发是侧分学生头，白衬衣，烟灰色裤子，黑色平底皮鞋，跟我之前所见到的老人在外表、气质、着装有诸多不同，戴着眼镜坐在椅子上看《半月谈》，姑婆和蔼的跟我说话，还帮我用旧挂历包做书皮，书皮平实工整，在封面和书侧写上了课本的名字，字写得苍劲有力，教导我要多读书，认真下去会有出息，长大了就可以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去自己喜欢的地方，后来还教我唱《我的祖国》，己过多年，歌让我己唱得荒腔走板，但姑婆的微笑，眼神，歌声，像极了秋月的茉利花，满枝芳香，沁人心脾，姑婆的华彩气场让人侧颜侧耳，恍如昨日。

    姑婆临终交待一定要安葬回乡，姑爷对姑婆爱得真切，说无论安于何处，生亦相守死亦不离，相见时间屈指，我无法解读姑婆的内心想法，只是被她这份浓情折服，世俗的看成一棵树，枝长树高，叶子终究是要归根，父母早逝在她心里豁开的口子无法愈合，如今，遗愿得偿，在天堂与父母团圆，弥补世间所不能得到的关爱，尽世间所不竭的孝，算是修得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