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的荣誉（一）

战士的荣誉（一）
寒冷的风扫过冰封的197号台地，扬起漫天霰弹一样细小的雪粒，几辆粗糙
地伪装着的2S3自行炮车几乎已经被积雪掩埋。从外表看这些车显得毫无生
气，但里面坐满了身着电加热伪装服，精神高度紧张的诺顿兄弟会士兵，所
有大炮也都处于随时可以发射的状态。他们就是第35炮兵小队，诺顿兄弟会
派出伏击全球联合防卫同盟军的一支奇兵。指挥车内，小队长炮兵上尉大角
脸色阴郁地坐在瞄准镜前，努力搜索着视线尽头那黑沉沉的峡谷。看着日历
钟跳过另一个红色的数字，在风暴谷设伏已是第二个星期了，但是联军始终
不见动静，不知是情报失误还是敌人发觉了这里的情况。他很想结束这种该
死的等待，然而作为炮兵，象坦克一样冲锋陷阵是不现实的，所以他只有让
他的小队继续等待下去。

和着蒸馏水嚼了一口味道比蜡好不了多少的压缩干粮，大角不由自主地皱了
皱眉头。连续七、八天吃这样的战地食品任何人的胃口也要倒掉，现在他仅
仅是为了维持继续作战的体力才啃这玩意儿。不顾说明书上“请按自己口味
酌量使用”的提示，他把尽可能多的辛辣调料喷到剩下的干粮上，忘记自己
从来不能吃太辣的食品这个事实，结果几乎把自己的眼泪都呛了出来，也就
是在这一瞬间，震荡监测器发出告警声。

“四点、六点、十二点方向同时发现可疑目标！”测听手按钟表盘方式报出
位置。大角知道自己的小队埋伏地点左边是道悬崖，现在前、右后和后方都
有目标，最大的可能就是联军在包围偷袭他们！

“弟兄们……啊嚏！”辣味调料的效果还没过去，大角多少有些狼狈，“打
起精神来，各炮统一听我命令，集中射击！”

“明白！”“是！”“没问题！”“知道了！”耳机里传来同队其他几个车
长的各自不同的汇报声。和兄弟会的其他单位不同，35炮兵小队的大多数人
都没有接受生化改造，否则语音应该是统一的低沉的金属震荡声。这或许是
由于经费不足，也可能是大角他们这些一直反对把人和机器组装在一起的家
伙们成功地抵制了兄弟会全面cyberorg化的浪潮，或是因为他们这群来自亚
洲东部的乌合之众在兄弟会中，甚至在敌人眼里也很少受到重视。最后这点
至少有一个证据，那就是他们现在给丢在这个天气阴霾的谷地许多日子也没
人理会，但这个证据也许就要不成立了。

“唐老鸭，袋鼠，北耗子，目标12点方向，距离77，高度修正加一，三毫秒
延迟榴弹，五发急速射……放！”大角用蒸馏水漱了漱口，盯着战场状态显
示屏发出第一组命令。三门炮应声发言，喷吐出桔红色的火焰。插在车身和
炮管上用于伪装的积雪枯枝在剧烈的震动和炮口风的冲刷下四散飞扬，弥漫
了台地周围。十五发炮弹准确无误地投射出去，落在一群联军的鸵鸟兵和狼
人兵之间炸开。

配备单管重炮的双足型战斗机器人泰坦，在诺顿兄弟会这边更多的时候被称
为“鸵鸟兵”，或许是因为在战况显示屏上它的肖像有点象只鸵鸟吧？尤其
是涂上联军传统的金黄色的时候。狼人是另一种较轻型但是速度快得多的双
足战斗机器人，对它的称呼倒是双方相同。双联机枪是狼人的武器，在大角
看来这东西只有屠杀空手步兵的能力。或许是为了弹药兼容，这种机枪和一
般步兵所用的249型口径相同，也就是说普通铝合金装甲足以抵抗，而狼人
脆弱的装甲甚至连40毫米多用途火箭都挡不住，也对付不了联军步兵装备的
弹跳式碟型手雷。自大峡谷一役以来，“鸵鸟”和“狼人”这两种机器人都
已不再是联军的主力，不过山地战和天气不好的时候它们还是有些用途，风
暴谷碰巧同时具备这两项，因此逐渐围拢35小队四周的联军集群仍是以这两
种家伙为主。

“用走路带震的家伙还想偷袭？愚蠢！”大角狠狠地咬了口胶质综合维生素
口服棒，意识到它比压缩干粮还难吃，丢在一边，发出下一条命令：“假洋
鬼子，老师，天书，目标三点钟方向，拦阻射击，把那几个狼人先干掉，然
后全体排射打在二道台阶上，把他们都给我留下！”

命令立刻被执行。一个跑的较快的狼人幸运地闯过火线，但立即被留作“最
后一道防线”的寄居坦克以直瞄火力打倒。接下来震耳欲聋的排炮声中仍然
可以听到大角赞赏的声音：“小桑小叶就这样继续，哥儿几个的安危就指望
你们了！”

寄居坦克的车长和射手，小桑、小叶，是兄弟会中为数很少的女性队员。虽
然战斗出动数不少，但她们实际上开火射击还是首次，因为大角或是别的有
经验的炮兵指挥官总是倾向于把她们排在远离火线的地方，不过这次三面被
围，“后方”二字已无任何意义了。

“唐老鸭你的炮位太暴露了！”混战中大角发现己方一辆车处于敌人集中火
力之下，连忙发出警告。2S3各方面性能都很不错，只是设计上就无法迅速
转移阵地，面对可以在行进间射击的联军机器人就比较吃亏。被称为“唐老
鸭”的车长不知是有些恋战还是反应慢了些，总之没等他来得及收起支撑驻
锄退出现炮位就遭到敌三只鸵鸟加上一些掷弹兵的集中轰击。其他各炮在得
到命令前就自行转去救援，但还是来不及，眼看着他被击毁了。更糟的是暂
时的火力调度混乱导致了更大的缺口，至少有十个联军的机器人和大批步兵
冲过了“二道台阶”。

近战是炮兵的弱项，大口径自行火炮直瞄射击或者炮口抬高到近90度发射都
不易打准，而且引信还有个不爆炸的最小安全距离，寄居坦克或者联军机器
人的直瞄火炮以及手雷没有这种问题，所以在近距离实际上是小桑小叶的那
辆寄居坦克和联军重兵的对决，但它的火力实在太弱了。

“千万顶住~~~~”大角不知道是在给两个女孩子打气还是给自己，他稍早点
儿意识到事情不妙的时候就看好了另一个炮位，其他人基本上也是同时开始
收起支撑准备搬家，但转移阵地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潜望镜中，大批的联军
步兵蜂拥上来，在闪不开安全距离的范围里争相开火，有些机器人射出的炮
弹很明显地炸伤了自己人，但他们的指挥官根本不予理会。看到这一幕的大
角感到震惊，不敢相信这就是标榜所谓“重视个人自由与选择”的联军之所
为，甚至在兄弟会中也很少有如此不顾同伴性命的狂攻。不过他震惊的时间
也不太多，那辆涂饰着松枝和星型迷彩的寄居坦克已经冒出了黑烟，快坚持
不住了。

一辆战地修理车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直挺挺地穿过火线，撞倒了几个联
军士兵，横插在寄居坦克与鸵鸟之间。它的吊臂上挂了一块装甲钢板，似乎
打算用这个替两位女孩子挡掉几颗炮弹，结果是自己成了联军集中火力的目
标，瞬间被毁爆炸。大角依稀看到有个人影从爆炸前的车体中弹跳出来，但
一时无法证实。

“零距离射击，快！”支撑驻锄刚一落地，大角就命令射手开火。差不多与
此同时，分散转移到其他炮位的老师、北耗子和天书也开火，几颗炮弹直接
打在寄居坦克对面的鸵鸟上，那批家伙似乎犹豫了一下，放弃战机向后退却
了。

“跑不出我的射程！”大角咬着牙，接过射击控制，从远往近一个一个点名
开炮。逃得最远的狼人已经距离超过了表尺射程，但他仍然凭经验以超量装
药射出的穿甲弹给它送了终，另外几个机器人的命运也不比这个先逃的同伴
好，只是怎样的战果也无法弥补大角心里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