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辛苦了

爸，辛苦了

        那年中考，我意外的取得了好成绩，达到市中的录取分数线。
        得知成绩后，我主动跟父亲提出留在镇里上高中的想法，虽然我渴望到市中念书。母亲说考虑考虑。父亲马上反对，有这么好的学习机会，怎么可以浪费呢，我跟你母亲当年想抢都还抢不到呢？不用考虑了。母亲好像埋怨着，最后顺从父亲的意思，没说话了。
        当时，去市中念书意味着每学期要上缴的费，而留在镇里意味着不用交学费且每个月还有几百块生活补贴。
        母亲送我到汽车站，送我开始一段走读生活。临别，她嘱咐我要好好读书，要努力学习，期末考个好成绩，将来考上好大学……“这会让你爸高兴的，还会让他骄傲呢！”说完，她继续叮嘱，“学习归学习，要注意身体啊……”
        挥别母亲，我一直在想，“爸，你在哪？”回头张望，没发现像文章写的情景出现——他在远处暗中目送我。他在地里干活？他在田埂上抽着水烟……“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我会努力学习的，我要考上中山大学。”我暗下决心。
        三年里，我只在寒暑长假才回家。每次回家，总会发现父亲的皱纹又多了一条，皱痕更深了。高三前的暑假，发现父亲的高度明显的不如从前了，是我高了？发现父亲的背黝黑黝黑的，朝六晚九班的工作，每天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耕作，生活的扁担已经把他的腰压弯了，太阳、露水也没放过他的背。每每看到这个，想起这个，心里酸酸的，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暑假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又到市中补课去了。
        高三的生活异常枯燥，能进行的娱乐活动不断地被无情减压。这时，思潮起伏，我应该继续上大学呢，还是出去工作？我不忍心看到老爸这般劳累。我的考试成绩也跟着起伏。接着，居然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当时既兴奋，又害怕。后来知道，老师找到了父亲，并如实的反映了我的考试成绩。
        我那时多么希望听听他说说话，但是突然打电话找我怕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爸……”
        “嘿……”
        “发生什么事了吗？”
        “……”
         突然，老爸调高了声音的分贝，“你哇给我好好读书，其他事情你别给我想。想，想，想笨你了，知道不？”
        “爸？……”
        “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你爸会抗着。你娃给我干好高考这一仗！”
        “……”我忽然想起里老爸当兵的样子，那时候他多年轻、壮实！
        “许生啊，放轻松点，知道了吗？”他的语气缓和多了。
        “哦……知道了……”我声音有点儿哽咽了，“没事我挂了？”
        “好吧，没事的，干好这一仗。”
        挂了电话，我离开教师办公室。电话的那边，老爸怎么了呢？我不想他生气，不想他难过，可我也不愿意看到他这么辛苦劳累。为什么总要我做出矛盾的选择？

        一晃高考结束了，接着，成绩也出来了。
        看着成绩单，我苦笑。我的成绩虽然终究没达到上中山大学的水平，却也对得起自己，不会辜负父亲的一片苦心，辜负他一直的期待。可是，上大学需要天文数字般的学费，那不是我们触手可及的数字。
        在村路口，跟朋友叶一聊起来。他考完高中毕业试便去闯荡珠三角，见面的时候，他已经是玩具厂的小组长，领着一千左右的工资。我又想起了自己将要面对的天文学费，不禁又叹了口气。叶一建议说，“你成绩好，是学习的料。出来工作也没什么的，大家都知道自己家的情况。”“嗯。”“要不这样子，我介绍你到我们玩具厂打暑期工，先工作着，算是打工的开始也行，算是赚点儿将来上大学的生活费也行。”坐在地上，我捂住自己的脸，无奈的思忖着。叶一拍了拍我的背，这时从指缝中发现父亲若无其事的骑车经过。我叮嘱叶一，“别跟别人讲这些，特别是我老爸。”“行啦，没事。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们一起走。”算计好了，我便将天文学费的担忧全显露在脸上，不紧不慢的回家了。
        “成绩怎么样？笑一笑啦，在家里板着脸干嘛？”母亲边洗菜边问。“不怎么好。”说完便进屋里。父亲正在抽水烟，我佯装笑脸，说“爸，我读不了大学了。”
        “说来听听，成绩很差吗？”
        “嗯，以我的成绩恐怖上不了好的大学。不如，不如我出去打工。高中念完，我也是个成年人了……”
        还没继续说下去，父亲有点儿生气了。
        “当初不是让你放下包袱，好好学习的吗？好好干好这一仗，其他的事情我们可以边走边处理吗！打工，打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你娃就是不听话，就是爱胡思乱想。爸也不是不希望你早日赚钱，毕竟爸身体也年渐一年差了。可是，爸这辈子受够了苦了，可我还顶得住。我就是不想我儿子也跟着老爸受苦。我想你有书读有出息，将来找个好工作，不用再受苦受累了。”
        父亲不再生气了，眼里充满着不满和惆怅。我默默站着，点点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先休息休息吧，然后准备复习，联系高中复读吧……也没办法了！”
        出其意料，父亲居然让我去复读。
       “我的儿子不能再受苦受累啦！”拿起草帽，他又出门去了。
        我走到母亲身边，“妈，都傍晚了，他还出去做什么？”“由他去吧。”
        心里更不是滋味，本来，我算计着欺骗老爸，让他同意我出去工作的想法，结果还没说出来，便让他引导我走向复读这一步了。这时，我毫无辩驳之力。
        夕阳的余晖照在父亲的背上，让我心酸。我抗起锄头快步跟上去，“爸，我们一起来吧！”一阵阵的幸福感向我袭来。

        我怎么可以再让你受苦受累，我的父亲！
        我们一起抗吧，爸！

蒞作
2008.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