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有声情无声

         雪落有声情无声<?xml:namespace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 prefix="o">

                               让风吹

 

今天，晋城又刮起从西伯利亚过来的寒风，狂野的像刀子一样。风肆虐的灌进脖子，裹在了肩膀上，像是要把我这三斤重的脑袋拔掉一样，这风真是出奇的冷。回来的路上，骑着车子一路狂飙，一路顺风而下，做了一回追风的汉子。回到温暖的小屋，半天还是没有缓过来，坐在电脑前依然瑟瑟发抖。我想，天恐怕要下雪了吧，如果能泡个热水澡该多好，可惜洗手间只能淋浴，身体又这么疲乏，却仍要站着洗澡，想一想还是算了。于是就还只是泡了个脚，点了根草，洗了洗，卧倒。

 

躺在床上睡不着，看着窗外星星也都被冻的一动不动。冷静这个词也真造的有道理，冷了真的一切都静了许多。天空是冷清的，内心倒变的安详，这时候我想起了很早以前的一件事情，那件事时常在寒冷的时候给我一片温暖。

 

那是一件很小的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若不是每年都有这么样一个冬季，恐怕我早就已经忘记。那是一年春假的时候，北方的天地已然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雪地一片凉。在乡下人的习惯里，冬天约莫是一个礼拜洗一次澡，所以澡堂的水是不太干净的。为了能用上干净点的洗澡水，于是早早的就起了床，冒着寒风飘飘落叶，骑上自行车赶到了镇上。洗澡票很便宜，一块钱一张，买了票后就一头扎进了云雾缭绕的热水池里。

 

热水池里还没有多少人，看来来的还是比较早，来来往往的也就维持着七八个人的库存。里面有两个搓背工，一个瘦骨嶙峋的正在旁边抽烟，另一个中年人正弯着背，俯着苍白的躯体给一个胖子刮着油污。在热气环绕的空气里，人会显的尤其臃懒，找个人搓搓背，缓解终日工作所积累的疲劳，也算是一种享受吧。在搓背之前是要用热水好好炮一泡的，就像黑木耳一样，加工前的必要工序。此时我已经泡在水池里，龇牙咧嘴的忍受着40来摄氏度的水温，那叫一个爽。人们只有颗脑袋露在水面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雾水，反正很热，就任他从额头上不停的流下。虽然有点晕眩，那只是短暂的，多泡一会，搓起来更容易下灰，解乏。看看周围坐在池边待加工的爷们们，有干瘦的老头子，有肥的冒油的大肚汉，还有几个营养不良的学生。要求搓背的人并不多。完工后的中年搓背工就嚷到：可有搓背的了？我就应了一声站了起来，已经烫了有半个小时，身体软绵绵的，枕着个热水袋就躺了下去。

 

中年人把我像木偶一样摆弄，又是伸胳膊又是伸腿，正如第七套广播体操，伸展运动。折腾了也就大约5分钟就把我给褪干净了。还向旁边一个刚才没泡好的学生说：你应该像人家这样泡个透，这样才能搓干净。还没洗头，回到池子里又多温一会。见我完了，那个被退回去的不良品小伙子就满身通红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走了过来，在搓背工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下，也就几分钟就给交代了。

 

接下来就是那个干瘦的老头如出水芙蓉般，哦不，如出水莲藕般。他来到了中年人面前，很是默契的躺了下去。他们之间没有一句言语，中年人也不问老头哪里轻了哪里重了，倒是搓的很仔细。从手指到脚趾，从耳根到脚后跟，甚至每一道皱纹都搓的很仔细，仿佛要搓去岁月给老人带去的每一道划痕，竟然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我心里很是岔岔又纠结的觉得中年人对待客户的偏见。想要说他点什么，但看看时间也已不早，洗了洗头，就到更衣室去休息了。

 

约莫半个小时后，水池里也没有什么人，早晨已经过去，这个时候一般是没什么生意的。包括澡堂老板在内，几个人就抽着烟坐在更衣室里无聊的聊着。后来就聊到了搓背工，原来那个中年人身上还有段传奇故事：他本来是有个女人的，开始双方父母因为家远的原因没有同意，后来二人坚守到30岁就是干耗着，然后双方父母妥协，两人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然而命运就是那么残忍，他老婆就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而去，男人痛苦本来是要随他而去，后来经过多人劝阻又因为家有老父无人照顾也就存活了下来。父子两个就那样相依为命，中年人却怎么也不愿意续弦，老人总是埋怨儿子是个情种，断了家族的香火。如今也近四十岁的人了，似乎都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听完他的故事，我是有些震撼的，看着那人眉宇间的忧郁与显现的那种淡然，我想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此时刚才那个瘦老头已穿好了衣服，在镜子前囫了囫没有头发的脑袋，拄着拐杖就预备径直走了。两个搓背工都搭条毛巾光着身子坐在床上，抽着别人递来的纸烟。旁边几个和他们刚聊了几句的人就冲着老头喊：老头，你还没给钱那？言语中像是提醒也像是玩笑。老头头也没回干笑了一声，很不屑的摇了一下光光的脑袋，仍然很是随意的出了门帘。

 

房间里其他人都有些纳闷，我也包括在内。要知道，如果平时我们离开前，都是要先交了搓背钱才可以的。于是，我们这些人的都把目光放在了低头抽烟，面带着苦涩微笑的中年人身上。希望他能说点什么。不一会，中年人那憨厚的声音说了句让我们很是触动的话，他说：那是我爹。

 

顿时，我似乎听到，众人心中皆噢了一声。我也突然明白，在面对亲人与我们认为的无谓坚持的爱情面前，他在坚持一种东西，他在父亲的心愿与自己的信念矛盾的时候，他是内疚的。于是他就采取了另一种方式补偿，这也是一种孝道，这种孝道对于我们常常以物质上的孝道来说似乎更直接一些。当然，除却那种遗憾以外，我们又为父母做了些什么？给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了吗？给爸爸捶捶后背揉揉肩了吗？

 

从澡堂子出来，跨上自行车。不知为什么，迎面吹来冬日的西北风不再寒冷。太阳也变的更加明亮，靓丽的雪花似乎还散发出了香味，沁人心脾。好像一个早晨的时间，整个世界的花儿已经绽放。看着公路两旁的梅花，它们扭转了季节，爱就像是季节的催化剂，春季替代了冬季。花儿呀，它们是在用笑脸迎着过往的人们呢？还是在迎接这个春天呢？也许都是吧。

 

这个世界有着各式各样无奈与故事，有着各式各样爱与哀愁，同样也有着各式各样对于爱的表达方式。今天，有很多选择的我们，会选择用哪种方式表达你的爱？这势必将是一个无限永恒的话题。

 

真正体会过孤独的人会知道，雪落下的时候是有声音的。真正懂的爱的人也知道，伟大而真诚的爱往往是无声的。

 

公元二零零八年十二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