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爱桃红/于亚丽

 无意中在一本书上看这一篇文章   心中感慨  随手就摘下来了   只想说感觉这东西真的不可理喻 

     该走的留不住，只能宽恕，那深刻的最初，那尖酸的结束。唯有借着曾直逼人心的痴爱，在岁月的流转里，聊以自慰。

                                                                                                   1

       痴爱桃红，很多年了。

       那绝对是一个鲜艳得有些怪异的颜色。距离低俗，距离堕落，仅一步之遥。只是我偏偏欢喜着，偏偏怀念着，偏偏痴爱着。

       那个人走了以后，从撕裂的痛疼到渐渐地习惯孤独。

        总是一个人闲逛，没有目的的闲逛。一个人在人群里默默地走着。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想，只是那么走着。和买大堆的东西回家，似乎只有那样，才会感觉充实和不恐惧。

       尤其是看到某个桃红的小东东，或者一个桃红的小卡子，或者一双桃红的手套，哪怕一个用桃红布料做的杂物架，都会心中一阵悸动，买回家来。就那样孜孜不倦，不停地把那些桃红的东西搬回家来，桃红的衣服，桃红的口红，最后竟换了一辆桃红的摩托车。没有去想过为什么要那样做，只是一直有意无意地像神经质一样地搜索着桃红。

        一个人的夜晚，环顾自己的房间，仿佛置身于桃红的海洋。看那些有的商标都没有拆下的东西，那么多的，我欢喜的东西。被我占据了，拥有了，心底却是莫名的无尽的虚空。这个近乎悲怆的关于寂寞的事实，一旦被揭穿，竟显得那样的荒凉。

        抱着自己的臂膀，仍感觉突如其来的冷。就起身来去镜子面前摸自己的脸，竟是有了些败落的痕迹。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让那些曾那么欢喜的桃红，寂寞的荒芜。仿佛我那么早那么早就荒芜的青春。

                                                                                                                  2

        那时候，二十一岁的青春被肆意挥霍张扬。

        总是喜欢穿妖艳的颜色，比如艳绿，比如桃红，因为年轻，穿什么都有勇气，穿什么都自信。朋友总是笑我怎么就是喜欢那种一不小心就会穿得“俗艳”的颜色——桃红，裹在身上。只是我偏偏欢喜着，是的，我就是欢喜着，没有理由的。

        像那时候欢喜着一个人。

        那时候的我，心中应该属于某个人的位置，还是空着。

        那一天，在毫无预见的街头，一辆银色的车窗里一个男人的眼睛，穿过一条街的距离，正好击中我。那是一双深遂的眼睛，那样静静地瞅着我，想诉说，能诉说什么似的奇怪眼神。只那一瞬间，我感觉内心深处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了。

        在那之前，是没有见过银色的车子的。黑色太压抑，红色太骄情，黄色太肤浅，只有银色，才会刚刚好，合适喜欢穿烟灰色西服浅笑的男子。

        揣在怀里的MP3，正好唱到许茹云的《下个路口遇到你》：站在拥挤的人群中，我忽然间想起了你，就令我意乱情迷了。那一瞬间，竟有想天涯海角去追寻他的壮烈想法。

        而后，也真的那么做了。

        也许，有的人，你可能一辈子也不能了解；而有的人，只在一念之间，已经是洞若观火。

        而也许他也从我的眸子里，看出了倾慕？不然，他的眼，为何透着迷离？再或者，只是我自作多情而已？

        这世间，最耐人玩味的游戏，就是猜心。因为辗转，才会患得患失，也才会有某一些自欺欺人的快乐。

        从此，有了等待，希望在熟悉的街头能够邂逅熟悉的眼神。一再回味那对视的瞬间，会有一种错觉，感觉像某个爱情剧中的煽情对视，又像是前世今生里未完的情丝纠缠。

        我已经完全陷了进去，我竟完全陷进去，只因一个眼神。我陷入迷茫，和一场未知却已预定的纠缠。

        只是不变的，是期待。喜欢上在某个意料之中，或是在某个意料之外的清晨或午后，在有着浅浅日光的人潮里，突然地，就再邂逅了那辆车，那个人，那双眼。任它载着他，以靠近和消失的方式成为自己一天的回忆。

       开始想像和梦见成为他的夜晚，穿上灰姑娘的水晶鞋，迈进那银色小车的车门。在开着空调的车里，纠缠目光，在低柔的音乐里，他看着我，然后吻下来，角度正好。

        拼命的摇头，承认自己有些落于俗套地想入非非，可回到现实，却又莫名其妙地失落，烦躁。只是，那些街头偶遇，那些看起来永远不可能有机会交谈的场景，却让我感觉挫折感极强。

        那只是一个笑起来稍稍性感的男人，怎么就操纵了我几近全部的感情？我不知道。只是依旧每天希望邂逅。有时候甚至会，反复地将那些没有邂逅到那辆车的路再重新走一遍。于是就有了一些闲散和失落的时光，盲目地走在他可能出现的地方，等待一个心动的理由。那辆车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地方，等待一个心动的理由。那辆车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那个男人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如果那一天，那车辆，那个人，和自己的目光交错了，那么，那一天剩下的时光，也变得毫无意义可言，如果可以，最好是能尽快地过渡到第二天；如果那一天，那车辆，那个人，没有出现，那么，那一天，就会是沮丧甚至绝望的。

        这么些近似于夸张的情绪，想必是没有人会理解的。恍如一个少女的初恋。

        这样的一些，莫名的持续着，持续得让我快要崩溃。

        因为找不到理由来诠释这些，迷情。

        直到已经连续七天没有看到那车辆、那个人，我竟感觉慌张、懊恼起来了。像一个小孩子，把一块舍不得吃的糖藏在某个地方，不时地去看一眼。而某一天，那块糖突然消失了。

        这就是失落。

        每天，依然在街上看车来车往，只是，却再也没有看到那辆银色的车，和车里的那个人。

        MP3里许茹芸又在唱：我住在自己的孤单里，也很平静，若下个路口遇见爱情，我是否希望会遇见你？谁能确定，谁能确定？

                                                                                                              3

        因为希望一再的落空，想赶走一些忧伤的情绪，就穿了鲜艳的一身桃红，在街头漫无目的走，双手插兜，垂头踢着石子，像一个问题少女。

        石子打在一个人的脚上，浅灰的裤管，猛地一惊，抬起头来。竟是他，真的是他。他半抿着嘴冲我笑，像看着一个乖却可爱的孩子。一时间，竟手足无措起来。

         有很多故事，缺的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所有，就会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那夜，他伸出他的长胳膊，将我圈进怀中，细细地吻我。那么细密那么缠绵的吻。然后，我往嘴唇上涂桃红色口红的时候，他眯起眼看着我，满怀笑意地看着我，做出眼睛被灼伤的模样，笑我用那么鲜艳的颜色。眉里眼间，却渗出爱意。

         我就明白了，他亦是欢喜着我的。

         偎在他怀里听梁静茹的《勇气》：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

         是啊，是那样，真是那样。除了他之外的一切世事浮云，之于我，早已没有任何意义。全世界，我只想得他一人的宠爱，直到终老。

         只不过那时不知，那只不过是我一个人的意愿，如此而已。

         那个冬日，和他一起逛街。蓦地看到一件桃红色的披肩，就那么被店主随意地置放在角落里。

         我的心狂跳着，那一刻的感觉，仿佛就是在拥挤的人群里突然遇见了那一个——一直以来只是在梦里出现过的人。仿佛当初邂逅这个陪我一起逛街的男人一般，欣喜并感恩。

         就松开他的手，半跑着过去，抚摸它。非常正宗的鲜艳桃红，柔软的纺织，大却不过的尺寸，和细细的流苏。

         披在肩上，摆出各种造型在身上比划。早在初见一瞬，我便感知自己即将对它滋生的痴迷。看我爱不释手地在穿衣镜前折腾，爱人笑着到收银台付款。

         为了那条披肩，我只穿着薄薄的紧身黑羊毛衫，黑色裙边带蕾丝的鱼尾裙，再裹上心爱的桃红色披肩，就到处摆炫了。在下着雪的冬，所到之处，一片惊艳。

         那个冬天，却也不觉冷，真是怪事。

         有些东西，是不能遇见的。比如那条披肩，遇见了，就要无视冬的寒冷，只为了展现它的美丽；有些男人，也不是不能遇见的。比如他，像鸦片，一旦沾染，便很难放手，一经尝试，即会融入血液，深入骨髓，从此断了后路。

        只是这些，是我后来才知晓的顿悟。

        冬去了春来，我的爱人却离开了我。

        他走的那一天，我竟然哭不出来，只觉彻骨的痛，直逼心底，像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地剐着那些早已在心底根深蒂固的记忆。自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伸出去挽留的手，又缩了回来，因为明了，他去意已决。该走的留不住，只能宽恕，那深刻的最初，那尖酸的结束。

                                                                                                         4

        默默地将那条桃红色的披肩放进柜里锁起，连同我的心。从此，我便失声了。没了笑，没了痛，没了眼泪，更是没了爱。

       像一只茧，历经了繁华，吐了满腹寂寞的千折百转的丝，将自己重重地裹起来。我的世界，从此便没了色彩，一片静寂。眼睛里的，曾经的那些光彩，也不知在什么地方遗落了。有时候，从镜子里看过去，竟只有疲惫二字。至于桃红，更是拼命地排斥，因为怕一不小心，就会泪流。

         随后的几年里，我的衣橱里只有黑色，再不见桃红。

        慢慢习惯一个人的寂寞。有人和我说爱情，我的眼睛里却都是疲惫，裹着一身黑衣走开，在寂寞里凭吊那逝去却不能释怀的爱情。

       冬再来的时候，裹了层层叠叠的衣服，还觉得冷。怎么会冷呢？想想那会，怎么就穿那么少的衣服也不觉得冷呢？恐怕真的是老了，一转眼，四年过去了，我都二十五了。

        翻箱倒柜地想寻一条围巾来包裹，那抹桃红从柜底泛了出来。瞬那间，我怔在那里，心一下子揪紧了。颤着伸手去磨蹭着它，回想起像初次见到它那种满心的欢喜，还有那个男人，他看我的眼，心底竟泛上些许柔情。

       那个下午，坐在窗边的地板上，手里的那条桃红披肩，被越攥越紧，我的眼睛渐渐地虚无，那些经过岁月的沉淀后，滤去了痛的一些感动，一点一点地袭上心来。

        当初怎么就那么痴爱桃红？还有那个人，真是。

                                                                                                                       5

        想着想着，直到天色昏暗，才蓦地明白，原来，痴爱桃红，只是为了灼伤一个男人的眼睛。

        就有泪无声落下。

        原来，那个人，他一直在我的心底，不曾离去。

        重新欢喜起桃红来，追逐着，寻找着，或是想从岁月里打捞起一些什么来。只是，镜子里的那张脸，多了那么多的疲惫，才让那么多的桃红，在屋子里堆积，腐烂。却是依然埋没不了我痴爱它的心，一如，痴爱岁月过往里的那个人，那张脸。

        所以，只能，借着这些，在岁月的流转里，聊以自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