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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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乱的淡黄褐色短发,精致的脸颊,白蓝相间的衬衣,破洞仔裤,脏的布鞋,这是我与你初见的,你的影子。] ­

那年秋天,我疯了似地独自一人跑去北海等她,天气糟糕,衣物单薄,到最后我似已忘了当初的目的,并只当成是一场旅途。在我在海滩救生塔上度过第一个黑夜之后的七小时五十分钟,汽车总站对面的网吧,我遇见了你,那是,我站立了六个小时后,你带给我的第一个笑容及困惑。 ­

我结帐下机,习惯性地抽身点烟,习惯性地转头检查是否有遗漏的物品时,你定睛看着我,当时我并未察觉到你站在日芒与楼面分割的那一块暗影里注视我已久。 ­

此时,我身后阳光普照,你身后一片黑暗,而我们就这样目视了好久,然后相对而笑,我转身离开,你弯腰上机,直到许久之后我才想起,你坐下的是我坐过的那一台机子。 ­

那短暂的2分钟,我废尽自己的脑力去进入这个人,这个正在用力地看着我的男子。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你的生是一场悲剧,像一张枯黄的叶子,所有水份都已经丧失掉,你只是在坚持着自己的绿,尽管它不多,不真实,亦不生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似是在向我传达某种信息,而我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并非一个平平凡凡的男子。 ­

两天两夜过后我回到南宁,因疲惫及痛楚必须把自己装在水里,令自己湿透,头发,皮肤,器官,我却是不知此时你在等我。是的,你在我登陆过的电脑上找到了我的Q号,然后静静等待我的认证。对我这个素未平生的人,我不知你仅仅是出于好奇还是别的什么目的,这些问题时光中都是被打上省略号的事。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并已确认是你。而你对我的的第一句话:你从早上九点钟等到下午四点钟,不累么? ­

[ 佛说前世的500次擦身而过才换来今生的一次回眸一笑,那么我们的结识,是否意义深长呢。] ­

你说你是在网吧里看着对着我笑的男子,我说我是在网吧外面对着你笑的男子,这样的对白十分幼稚。你的工作是发廊主剪,我想像你那双灵巧且白暂的手。你喜欢自由,喜欢大海,喜欢一个人夜里跑到海边听那些空洞的声音,喜欢光着脚踩过只有一厘米深的海水,喜欢在风中迅疾地抽烟,喜欢大声大声地咳嗽,喜欢做爱。你爱好整洁,着装讲究,我亦能看出你是个能把自己照顾得井井有条的人,毕竟你独自生活已久,为人处事都已不是初逢。 ­

关于情感,你并未多与提及,我只知你爱她,并且深入且徒劳无返,你与我一样,都是被命运与感情终结的男子。我们的对话没有时间及范围的限制,你说你的故事,我谈我的旅途,相互交换着必要及不必要的信息,我们的心都是喜悦的,对于这场短暂又淡薄的邂逅。 ­

关于家庭,你甚是十分痛楚,在某种双面性的尴尬当中,你无法自救,只能逃走,逃离这个依赖大海的城市,于是你对我说,我开始要改变了,彻彻底底地,改变。 ­

关于物质,呵,这是每个人都根本无法知足的东西,想要更多更多的钱,想穿更好看的衣物,更花俏的饰物,想做更资本的工作,但我知,你是个十分努力的人,你根本不会有天落馅饼任君取的想法,你的那双手,每一根手指,都时刻比划着自己的未来,因此你绝缘,拒绝你身边所有的女人,开始对情感及欲产生洁癖。 ­

[ 困生困欲会把一个人折磨至死,尽管那人在某些方面亦已得到满足,也只是在给自己喂下毒药而已。] ­

当我听到你近来的生活,我吃了一惊,我虽能理解你,相信我,我能理解你,你也是只在为自己打算,而你付出的,却是你青春及健康上的筹码。对的,当我们生存到这个年代,已看到太多这样的人和事,Gay and Lesbians这两个词,人们都太过熟悉,只是时常一鸣惊人,像你给我的信息,像你给我的每一个问号。 ­

“他是房地产爆发户,出手阔气。他能给我物质上的需求,而我不需要回报他情感,呵,当然我没有情感可以回报他,只是陪他看场电影,打打麻将出出工,偶尔去去酒吧,睡睡觉,仅此而已”我问你,值得么,这三个字令你犹豫了好久,你却说你不知是否值得,至少你现在活着,是能够看到自己的。“我有一具无用之躯,白白浪费,不如用它去换我想要的生活,这种替换方式,虽是极端,但在某些时候,能令我笑起来,你不希望我笑起来么”。 ­

我希望的。 ­

南宁,秋天,雨,车站。你与那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饭店门前等我,没想到我第二次见到你,竟是事隔一年,我也没有想到你现在的生,令你的身体,及你的外貌有了如此巨大的改变,你说我还是如此安静,我说是,你不也一样么,尽管内心在歇斯底里地喊叫。我们又笑了。 ­

高大的男人对我说,“他叫我叫你岚,你们两都是孩子”。这个字,是他对我相认的简称,这是母亲的字,亲和并且好记。这时我才开始仔细打量那个男人,略胖的体型但高大,唏嘘的胡子但刮得很整齐,西装革领,手上戴的是劳力斯,鳄鱼的长袖竖蚊复古衬衣,连手里拿的那把伞,看上去都是价格不菲。点菜时,他出手大方,本就是经历了许多苛刻的酒局饭桌,谈吐都是小心翼翼,而我看来,他甚是害怕庆,担心对我说错话,庆会生他的气。我们的话并不多,可字句深刻,男人不时发我一只555,我接过来,庆用金色的Zippo帮我点燃嘴里的烟,这时我看到他手臂卷袖露出的伤疤,烟口及刀印,而我用手挡风时,他也看到了我的,于是他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你看,我们果然是兄弟。吃完饭,男人带我们去影城看电影,行走的路上,他们动作暧昧,我不禁笑起来,而那种笑,并非是嘲笑,我很高兴他能找到他希望拥有的依靠。电影放映的是50次恋爱,讲述一个多才多艺的男子与一个因交通事故而导致间歇性失忆的女子的故事。当她每一觉醒来,记忆就被刷新,她的生活就是不停地重复发生事故的那一整天,而他,用录像和用磁带把他们的故事一点一点串联起来,甚是感人,其间,我和庆一句未谈。 ­

这是我第二次见庆,也是最后一次,散场之后,男人不知从哪弄来一部车送我回去,他坐前排,庆在我旁边看着窗外抽烟,我们的会面与对话,在他说希望再次见到你后终结。时光是速度的,无法计算一秒钟的流失,但却可以计算3600秒的流失,与庆之间的片断,也不过只是眼球,脑髓,及细胞里的东西罢了,只是我依旧需要一个印。 ­

天空还在下雨。 ­

[ 有的记忆片断,不会闪烁,只会不停跳跃,它放不出光芒,那么人们便发不出声音。] ­

之后庆就消失了,彻底地,它的头像从未亮过,而在我那几天努力找寻与他对话的纪录时,我的Q被偷了。而那些纪录,也就被永久地隐藏起来。我记得,我关上车门的那一刻,他吐着烟,抿着嘴对我笑,那张笑容,盛开得太快,我真的真的还没有看清楚,就谢掉了。事隔多年,我不知他是生是死,是苦是乐,我只知某些片断,在今天我看到报纸上某篇条幅大大的“庆”字后,全部有顺序的重放,就像一场循环电影,无需中途离场,没有剧终,这些都是我记忆中的事,命运将它埋起来,`我又把它翻出来,仅此而已。于是我寻了一段时日,去了北海,凭着他给我的记忆找到当初庆工作和吃住的地方,可人已不在,房子很破旧,顾主还在,我便把它租了下来。他的房间甚是完好,一张低板床,一面满灰的全身镜,一阳台的盆栽,和白花花带画缀的墙壁。我相信油漆是他自己刷的,涂鸦是他自己喷的,连同阳光上的盆栽,都是他养的,只是他把它们遗忘了,他给我的印象就是如此自好的男子,无论是对生活及其他。在北海我独自度过了近2个星期,住他住过的房子,睡他睡过的床,做他做过的发廊工作。有些个梦,我看到他在这个空间里,吃饭看电视打电动弹吉他听音乐睡觉及做爱,这些他在这个房子里留下的证据,是我能够看得到的,我想,某个时差中,我与他是在做同一件事,只是,他把手指向天空的时候,我是否会把手放下来。 ­

“你可知我为何依赖喜欢海,为何那么向于自由吗?” ­

“若是你肯告知于我,必是细心旁听。” ­

“因她的名字有一个海字,而我,本来就生长在海边的孩子,所以我想要获得自由,我向海的深处走去,那只会淹没我自己,所以我只沿着岸,踩着一厘米厚的海水行走,我能感觉它那么一点点,便已知足。而我的生活,是我必须要面对也对我来说是最为重要的事物,我花了许多年才看清这些,其中发生的,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只是做足我该做的,为了我自己,为了,一些不知能否成为记忆的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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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拙文,献给庆,作为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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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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