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薄翼自在飞

在公交站台等车,翘首以盼,怎奈车许久不来。等待的目光远比夏日的热浪炽烈,百无聊赖间,无意将目光投向树荫下的几朵阴凉里。蓦然发现,一发新绿的矮榆枝头,轻轻落着一只精致的红蜻蜓。

曾几何时,忽然发现,在城市里,曾经漫天飞舞的轻盈已经多年不见。这只蜻蜓搀着鹅黄的淡绿间,隐隐约约的薄翼静若处子,煞是好看,心中不由得生出几丝欢喜。于是走进几步,走进欣赏这天生的尤物。

只见蜻蜓稳稳地抓着树枝低头沉思,修长的尾巴宛施丹红,在轻轻呼吸。灰色的纹理在淡黄透明的翅膀中蜿蜒,偶尔歪一下头,抓一下脑袋,想必是对微风摇曳树枝的不满吧。树影婆娑,偶然一块光斑飞来,蜻蜓“倏”地一下飞起,悬停于鹅黄之上,不知道是陶醉树荫下的凉爽,还是恋恋不舍枝头的安逸,蜻蜓小心翼翼地接近枝头,最后下定决心似的落在树枝上,继续沉思属于蜻蜓种族的哲学。

在蜻蜓薄薄飞翼的那头,我忘情的看着,依稀看见一个孩童的身影,依稀看见漫天空灵飘舞的精灵,依稀看见了一个朦胧的童年。

故乡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山村,各种蜻蜓则是山村孩童很好的玩伴。初夏时节,就会有几只小小弱弱的蜻蜓飘飞于薄云绿烟,青山碧水间,“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落上头”实在是再写实不过了。立夏之后,各种各样的蜻蜓便像从地下冒出来一样,占据山村上所有的天空。蜻蜓的种类有很多,有尾巴是一道赤红的“红杆”,有浑身红褐,翅膀尖带两点褐色的“花车子”,有黄色尾巴白色肚皮的“白大夫”,有身形庞大,行动敏捷的“大贼头”,有身量娇小,纤细文弱的“小豆娘”。当然最让孩子们向往的要算是深蓝色身体,淡蓝色翅膀,只在湖边快速穿梭的“蓝仙儿”。

对于孩子们来说,蜻蜓身上有数不清的神秘,常常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问父亲或母亲,它从哪里来,它为什么不像鸟儿一样飞翔,它们吃什么,它们为什么有那么大的眼睛,它们能飞多高,飞多远?对于这些问题,父母无言以对,只好笑笑,用粗糙的手摸摸孩子们的脑袋:“娃,用功念书,等你长大了,走出山,兴许就能知道了。”山的那边有神仙吗?心急的娃儿们不想问神仙,便央求母亲做个捉蜻蜓的兜子。父母们相对微微一笑,母亲从破得不能再破的衣服中剪出一块囫囵样的方布,然后穿针引线,灵巧的绣花针灵巧的翻飞几下之后,一个长方形的小布兜静静的躺在炕沿上。父亲则拿着柴刀,在院子里的柴禾堆里捡出一根木杆,然后用刀劈砍几下,一根直溜溜的木杆拿在手上,再找来一根铁丝弯成圆形,穿上母亲缝的口袋,再用麻绳绑在木杆的一头,一根灵巧的捉蜻蜓的布兜子就做好了。家境稍差一点的没有布兜子,就地取材,自己找一根大一点的树丫杈,然后转到屋后的老杏树下,找到最大的蜘蛛织的网,接着用树丫把蛛网一缠,一个自制的捕虫器就做好了,如果用的时候再蘸点水,那抓一只大甲虫都不在话下。

捕虫兜做好之后,孩子们就蹑手蹑脚地从家门出来,不见人影,只见黄瓜架,豆角秧,柴禾垛,篱笆桩旁边悄悄晃动的一个个花花绿绿的布兜子。“白大夫”最傻,呆头呆脑,往往兜子还没到身边,自己就往兜子里飞;“花车子”最狡猾,狡猾到你刚刚冒出一个要抓住它的念头,它就惊慌失措地飞向高高的远方。再狡猾也逃不过细心的猎人,不一会就从葡萄架下传出一个兴冲冲的声音:“我抓到了一个!”不过,水边的“蓝仙儿”却始终是孩子们神秘的梦:从没人知道它来自哪里,也没有人它要去往何处,它晃动着淡蓝色的翅膀,轻轻飘过湖面,掠过湖心,。偶尔一只鱼从水面窜出,只见它敏捷的一闪,深蓝色的身影依然在水波里荡漾……

黄昏了,孩子们小心地捏着蜻蜓的翅膀,看看它的大眼睛,重新把它们抛向自由的天空。诗人范成大一定有过这样的童年,不然他怎么会写出“日长篱落无人过,惟有蜻蜓蛱蝶飞”的诗句呢?那些袅娜的身影在夕日薄暮中飘舞,直到从童年飘往成年,当年纯真的目光中似乎也悄然爬上了父辈眼中的些许沧桑……

马路边,车流不息,灯红酒绿,喧嚣依然,也许,在蜻蜓的世界,这些都不是它大而智慧眼睛的景深,它只为自己的心灵存在,为广阔阔的天空存在。也许,这也应该是一切生物的本能的哲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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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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