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成(上)

“我开始明白是什么造就了今天的苏安，就像开始明白是什么造就了今天的自己，我们像是两朵似曾相识的蔷薇，从不同的地方嫁接到同一根枯萎的藤上，在嘈杂拥挤的城市，一个还有泥土的角落，回忆着不同的过去，却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憧憬着不同的未来……”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说的漫无目的，然后微笑，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然后又奇怪的问自己，苏安 自己？或者自己 苏安？或者镜子里的人不是苏安或自己，苏安或自己也许只是寄存在上面的两个灵魂,不同的灵魂……而已。然后低着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漫步，好像在思考一个很深奥的问题。然后拼命的摇着头，自己 苏安？我 自己的，我三岁的时候就知道了，应该不会错的，学生证上的名字是：苏安。然后……继续的寻找证据，继续的论证……像是在作一道复杂的没有理由数学证明题，最后结论：我 自己 苏安，所以我是苏安。
突然又觉得自己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可笑的有点莫名其妙，我把它告诉袭儿的时候袭儿说是不是太寂寞了，我说可能，袭儿说想不出结果的事就不要想了吧，这个世界本来就古怪的可以，然后笑的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说我请你喝奶茶吧，然后拉着她的手走很长的路，穿过有法国梧桐的宽大的广场。
奶茶店的老板总是很客气的说还是要珍珠奶茶吧，然后袭儿说是啊是啊，然后我们总是挑一张靠着窗户的可以看见广场上宽大的法国梧桐的桌子。我总是告诉袭儿我从不喜欢吃底下的黑色珍珠，然后袭儿很有耐心的把它们一颗颗弄出来放到自己的杯子里，然后我对奶茶店的老板说下次把我那份放在她的里面吧，袭儿总是大叫不行，奶茶店的老板说我们是两个孩子，袭儿总要和他斗嘴，必要的时候还要把我也搅进去，当老板称我们小两口的时候，袭儿总是怪怪的笑说不要告诉老师啊，然后大家都开心的笑袭儿……
当袭儿杯子里的最后一颗珍珠吃掉，我们开始站起来穿过有法国梧桐的宽大的广场，然后我告诉袭儿我要去学校了你自己回家吧，然后袭儿站在站牌下等52路车并和我挥手告别……周日的晚上校园里又开始热闹起来，我总是不知道袭儿为什么总在这天不来上晚修。
在这种贵族学校我怕我也只能算个穷人了，所以有时不太明白我整天埋头看书是否就是为了以后比他们有钱，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来这里，我是个有点喜欢背离现实的人，比如说用不是很差的成绩来换取贵族学校的公费名额，成天和一群纨绔子弟混在一起，而为自己找的理由是来一群最会花钱的最懂时尚的人中来体验生活，或者是要来寻找素材写一部惊世骇俗的小说，代价是青春或者美好的前途……
在没有认识袭儿﹑鱼笑和汐然的时候，苏安喜欢一个人低着头走路，学校最北的地方是车棚，隔着一排铁栏杆的是居民区，里面有一些很漂亮的紫色的花，天冷的时候，喜欢看它们很快的开放然后很快的一片片的抖落着，觉得那也许就是它的宿命。你习惯这样站着吗？苏安转过身，有个很漂亮的女孩，那是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后来她告诉他，她叫袭儿。“我们的认识似乎带有点浪漫的色彩，似乎是偶像剧里常有的场景：学校车的棚下，四周有美丽的叶和花，下雨，在一个有雨的季节，雨不大，女主角站在车棚下，没带伞，男主角送她到公交车站牌下，男主角湿了左肩，女主角湿了右肩……，只是男主角不够主动，在女主角的要求下才答应撑伞送她，而非自己主动……”“呵呵说的跟真的似的？”每次和袭儿说到无话可说的时候，苏安总是把这个场景搬出来，袭儿总是漫不经心的说真的假的啊，我怎么不记得了。当然是真的。袭儿说怎么觉得有点言情小说的味道啊，是吗？有说过我爱你吗？然后袭儿边用棒棒糖打苏安的头边坏坏的笑，很可爱的样子。我突然觉的如果我们能永远这样安静的笑着，该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
其实大多数时候我是喜欢一个人待着的，概率是200/365，所以觉得自己还是属于那种比较孤僻和安静的人。一直疯狂的爱着足球，有段时间活的简单的每天只是一个劲的完成作业，然后一个劲的到处踢球，后来受伤了，和98世界杯的罗纳尔多一样无可奈何的看着足球和赛场。无数个等待和无聊后，我带着一种极其恐惧的又具有精确时间概念的口气追问医生几月几号几点钟才会好，医生严肃的说：我以上帝的名义宣布，苏安，男，19岁，因右腿骨折入院，经本院工作人员四周的精心治疗，一周后发可出院，调养数月还能踢球。然后我高兴的跳起来，用那只打了石膏的脚，把医生吓了半死。然而我突然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高兴，如果是小说的话，我会残忍的给它安排一个悲惨的结局：主角从此在也不能踢球了，每天用无尽的悲郁看着足球和赛场……突然发现其实自己也是那么自私和残忍的。
当脚完全康复的时候正赶上学校操场改造，一个学期都不能踢球，只剩个篮球场上到处是人，苏安总是喜欢坐在双杠上拿着足球看他们一次一次把球扔进篮框里，他们边打边吐口水，还有人吵架，很晚才走，然后苏安在里面踢球，于是认识了鱼笑（ 一一个有绿色梦想的孩子，想成为绿草地上的英雄，成为第二个杨晨。）于是学会了第一次将足球用脚踢进篮框，只是进球的几率太小，撑死也不过十个进两个，后来他们成了朋友，后来又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因为鱼笑说他喜欢汐然，汐然喜欢老跟我混在一起，我说我们只是朋友，汐然和谁都这样的你应该知道的，他说鬼才会信，然后转身走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形同路人。
　　汐然是个特别的女孩，笑起来的样子很放肆，而哭起来也能用掉一包面纸，汐然和苏安最有共同语言的地方是，汐然说：苏安我也是不相信爱情的。据说她家的钱多的可以当柴烧的，不过她不管是和这些平民还是和富家公子们都一直混的不错，一般出现经济危机的时候，都可以把她当作银行，贷款是不用抵押的，贷期是无限期，不过这帮纨绔子弟和穷鬼虽然禽兽，但还有点人性，一般来说都还是有钱必还的。
汐然家在五楼，豪华的像宫殿，苏安去过无数次，很大的房子就住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当阳光毫不费力的从白纱窗帘里透进来的时候，汐然告诉苏安其实她觉得这里空洞和贫穷的像个巨大而不透明的茅草屋，不知道哪天会在一场不算大的暴风雨中倒塌，然后她会成为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的孩子。她的母亲常常坐在有白纱窗帘的窗口摆弄头发和裙子，当苏安叫她阿姨的时候，总能看见一张白皙的美丽脸和有点木然的眼神，然后她站起来去拿饮料和小吃。很少看见汐然的父亲，汐然说她父亲回家的几率相当于苏安用脚把球踢进篮框的几率，她说父亲很忙，忙他的生意，父亲的身边总有很多只能当她姐姐的女人却要她叫阿姨，那些阿姨总是说她很漂亮，她说她总是告诉她们因为她长的像妈妈。
当大家都感觉到地上开始有落叶的时候，我们还是常常在有法国梧桐的宽大的广场乱走，一起喝可乐，一起去很远的地方踢球，秋天，周末黄昏的最后一点阳光里总有四个孩子，苏安、鱼笑、袭儿、汐然，骑着单车，穿过有很多红绿灯的满是灰尘的城市的街道，像一幅和这个城市不太协调的图画，安静的横在灰尘和繁忙的背景里，永远的随最后的一点阳光慢慢的淡下去，却感觉永远也淡不掉，像是一种梦幻的东西，所以我有时真的搞不太懂，苏安是否真的=我。所以我常常会告诉袭儿那种莫名其妙的证明，袭儿总在喝完一杯奶茶后告诉我，苏安=我，然后看着我很开心的笑很长的时间。
秋天=0/4的雨水+4/4的我们。我开始相信袭儿的话，苏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