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又见奶奶

     昨晚梦里，又见奶奶了！

   “囡囡，奶奶没钱买种子了……”
    醒了以后想着奶奶梦里跟我说的话，再也无法入眠，小时候曾听奶奶说过，如果梦里已故的亲人跟你要钱，那是在告诉你她在另一个世界过得不好，活着的人应该到她坟前多烧些纸钱。这固然是一种迷信，但一想到梦中情景，却难免黯然神伤，心里涌上阵阵惆怅……

    在我一周岁的时候，忙于工作的父母把我送到奶奶家，小时候的我和男孩一样调皮，一天到晚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爬树、掏鸟窝、抓泥鳅……每到吃饭时间，我总要在奶奶扯着嗓子喊了好几遍以后才肯回家。每次奶奶给我洗澡，总爱笑眯眯地拍着我的PP说：“这么淘气，怎么就不是个男孩？”当时我还是个孩子，怎么能理解奶奶话里的含义？长大以后听妈妈说起才知道，奶奶因为妈妈第一胎生的不是男孩，唉声叹气了好几天……。尽管如此，奶奶对我这个长孙女却是百般疼爱！我的家乡地处江南水乡，村子旁边有好多池塘，一到夏天，菱叶盖满池塘，当菱角叶子往上翘的时候，菱角就成熟了！有一次，我和村里的孩子们到池塘边捞菱角时，不小心栽进了池塘！我被救上岸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知觉。全村人聚集在村里唯一的一块空地上，用最古老的办法救我，他们让我趴在牛背上，两个人扶着我，另一个用鞭子狠命地抽打着牛屁股，牛便开始围着空地跑起来。奶奶急得昏晕过去好几次，醒过来就哭着喊着：“囡囡，回来呀！你可别扔下奶奶不管，你回来！……”。终于我在牛背上大口大口地吐着水醒了过来。后来奶奶说，是她把我从阎王爷哪儿给叫回来的！那年，我八岁！

    也就是那一个夏天，我离开了奶奶回到城里的父母身边上学。奶奶在我走后，有好多日子茶饭不思，象祥林嫂一样对着爷爷重复着一句话：“唉……囡囡不知道怎么样了？”村里的叔叔婶婶受奶奶之托，每次进城都要来看看我。吃着奶奶捎给我的糖果糕点，我心里总是盼望着学校的假期。

    初三那一年的暑假，我经历了人生第一次生离死别！那一年，我失去了奶奶……。奶奶被确诊为胃癌晚期，父母把她接到了城里。那段日子是我们家最黑暗的日子，妈妈忍着自己的病痛，为奶奶翻身、擦洗……奶奶一天比一天瘦，一天比一天痛得厉害，而面对病魔对奶奶的折磨我们却无能为力……。奶奶的生命在一点点地流失，在我记忆中那么健壮的奶奶躺在床上，那么瘦小，轻飘飘地好象随时会飞走……。后来，爷爷说落叶归根，我们全家便护送奶奶回到乡下的家里。第二天，奶奶便昏迷了，我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轻声地喊着“奶奶，你回来……”，奶奶说过我的魂是她从阎王爷那儿喊回来的，我多么希望我也可以喊回奶奶！可是奶奶没有醒过来，她走了，走得非常安详……

    奶奶离开我们已经二十多年了，老家的房子在爷爷去世后卖了。如今我们全家都定居广州，每年的清明和冬至，我们就在小区花园的角落里对着老家的方向祭拜爷爷奶奶和外婆。这么多年过去了，奶奶的一颦一笑在我的记忆里依然清晰，好多次梦见奶奶，总牵挂着要抽时间回去看看爷爷奶奶外婆的坟墓。父亲说：“你们工作那么忙，奶奶是个明白人，她不会怪你们的！”

    又到了清明时节，奶奶，你真的没有怪我们吗？你可知道，在囡囡的心里，你从来未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