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医进修手记（2）——生病的乐趣

写在前面的话：听着王菲的《流年》，想起这样的一句话：流泪最多的那一年叫流年。我想，我的流年应该过去了吧，否则我怎会如此平静。

 

        仿佛是为了呼应全城亚运的狂热，星期天午饭后病人就相继发热。在处理了9个发热的病人后，对亚运一点不感冒的我有幸感染这种热情，成为了科室第10个发热的病人，兼之咽痛，枕后淋巴结肿大，不问可知，我的咽喉就像国民党时期的共（河蟹）产（河蟹）党，共（河蟹）产（河蟹）党时期的民进党，闹事的总是它。熬完了早上的手术和下午的科室大查房，终于能腾出手来治一下自己的病了，看病难啊，就算是医生也不例外。本着“自己看病，先中后西”的治疗原则，还是3剂中药搞定吧。拣药、买药煲、吃饭，想要多快好省的完成这几件事，还是要回学校，毕竟省医附近我只知道有中华广场和流行前线。在广州待了6年，熟悉的还是只有三元里和广园新村，可见，我也是一宅男。

        从烈士陵园坐公车到三元里站下车，穿过学校正门的天桥，沿着一附院半新不旧的墙根走到附院北门，再过天桥，就到广园新村了。杏园春药店的药材师傅还认识我，笑着和我打招呼，我也回敬：还是你们的中药好，我不惜长途跋涉过来拣药。一句确有其实的恭维，掩饰了我不知道其它中药店位置的心虚。摇头晃脑地在柜台前开完方子，一算，3剂中药竟要45块钱；一问，中药涨价了。看病贵啊，就快连中药也吃不起了。拣完中药，当然是要去我喜欢的潮汕大排档吃我喜欢的潮汕肉丸果条汤了。人生病的时候，首先怀念的是家乡的风味；心失落的时候，首先怀念的是家乡的亲人。吃完饭，走了两条街，竟不能在广园新村买到合适的药煲。于是只好沿着来时的路，又穿过附院北门的天桥，沿着一附院半新不旧的墙根走到学校正门，再过天桥，来到杂货店众多的三元里抗英大街。走一趟要半个小时，抱恙的我已经是精疲力尽，算了，就当是怀旧吧，怀念这条路上的许多日日夜夜，和那些被路灯拉长的牵手的身影。在一家又是潮汕人开的杂货店里买了一只10块钱的药煲，终于可以回去煮药了。走到解放北的路口，从一辆本田飞出一个王老吉的罐子，正好落在我脚下，“咣当”一声吓了我一跳，我已经疲倦得没力气咒骂，只是心里奇怪随处可见的亚运志愿者，为什么在需要他们的地方就找不着呢，要是有狠狠吹他两哨子多爽，要是有也不敢吹呢？

        回到宿舍，在新舍友的嘲笑或奇怪的目光中煮完中药，喝完中药，原谅他们吧，一帮西医佬，不懂得体会中医的精髓。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想睡觉，各种各样的往事、感念却纷至沓来，一个个熟悉而遥远的身影在眼前晃过，我却感觉如此的孤独、无助，如果我会抽烟，这个时候真的能抽出寂寞。平时那些咬紧牙根的倔强，那些不顾一切的决绝，那些笑傲庸人的自信，那些自以为是的潇洒，甚至是渐渐学会的沉稳和宽容，此刻都离我很远很远，像一只被剥掉外壳的蚌，只剩下不堪一击的软体，懦弱而恐慌。我知道，这是另一个真实的我，想躲到谁的怀里哭，哭诉那些无奈无助无辜，哭诉那些悔恨自私残酷。然而妈妈是不喜欢我哭的，所以我要忍住，其实要忍的，又何止这一点，而这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写到这里已经有点难以为继，因为我已经忘了一开始是要表达什么了，就像生活中的很多事情最终都背离它的初衷一样。但我想生病还是有乐趣的，当然这种乐趣并不来自于生病本身，而是来自于生病所带来的无力感和无助感，因为身体的虚弱而对许多事情力不从心，因为身体是自己的而别人也爱莫能助。于是，不管你是大官、富商还是什么平时自以为风光无限、无所不能的人，才能在这一刻体会自己的渺小和不堪一击。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脆弱，才能感觉生命的可贵，才能更好地去敬畏世界，珍爱生活，珍爱身边的一人一物，一点一滴。所以挫败或者伤痛其实是一种财富，它让你学会更好地去把握和珍惜你剩下的人生和你爱的人。

        凡事往好处想，我现在总这样教自己，只可惜，很多事情都是积重难返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