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医进修手记（7）——亲情

本章所叙虽然不发生在省医，但发生在省医进修的期间，故也写入手记。

       

        今年春节我回家了，这次似乎比较轻松。

        东莞广州离汕头不远，自驾不过四五个小时，兼之海陆空三位一体交通模式均有，完全不必经受北上南下的春运之苦，根本谈不上轻松与否。这样说，是要给那些提前一个月买票、做好充分准备挤十几二十个小时火车、下火车后再转车再转车再转车才能回家的人鄙视的。当然，不管路途多遥远，也有有人想回的家；不管路途多近，也有有人不想回的家。但是，今年回家，似乎轻松了一些。

        回到家了，母亲说的依旧是那些家长里短的话题，家庭的琐屑，亲戚的恩怨，邻居的隐私，朋友的变迁，说的最多的还是与继父、生父这一生的爱恨情仇，以前我是很烦听她总说这些事情的，以为这与我要做的事情要实现的理想相差很远。但今年我却喜欢听她唠叨，感到亲切，感到信任，感到关爱。以前我总嫌她爱反反复复地提那些不好的过去，但现在我却喜欢听，忆苦思甜，母亲是在提醒我要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珍惜每一天。以前我总嫌她啰啰嗦嗦，但现在我却喜欢听，人谁无过，母亲是在提醒我还有很多缺点，要不停地去改正。一个人要做的事情不论有多大，要实现的理想不管有多远，不要说不能保护、照顾自己的亲人了，就是如果连和自己母亲都不能好好说话，那注定只是在扯蛋。什么时候，我才能长成让母亲放心的样子呢？

        回到乡下看外公，外公的背更驼了。小时候，他就是用那驼背背着我跑了十几里地到镇上看医生的，想起这个，我一阵心酸，不知道还能再见到他几次。当外公牵着我的手，一边走在乡下曲曲折折的小巷，一边指着一家家门上的对联告诉我哪家是他写的，我就希望这小巷再长一点，时间再慢一点，让我能多陪陪我亲爱的外公，听他自豪地吹嘘自己对的对联拿了多少奖。外婆过世以后，外公倍感孤独，常拿出我小时候写给他的信给他的茶友看，在那信上，小学一年级的我用歪歪斜斜的字写着：等我长大后挣了钱，就带你去周游世界。童年的天真愿望，竟变成他老来时的安慰，有时候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可惜孙儿不孝，不能多陪陪您，身为医生却不能在你生病的时候为您看病，我心里委屈难受却无人能诉，只想着从小到大您对我的关心爱护，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报答的。

        小舅家，小表弟一个人孤伶伶在家过年，小舅俩口子为了生计没有回家过年，尽管不热闹，但他们总算跨过了婚姻的危机，共同去面对生活的窘迫，希望你们经过这么多挫折后，可以踏踏实实生活，不要再好高骛远。小表弟的家虽然冷清，但还是完整的，完整的家，再不幸福，也是幸福的。望着比我高一个头却未涉世情的小表弟，想跟他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希望我能做些什么，让你们姐弟的成长道路平坦一些。

        大舅家就热闹多了，表姐带着自己的子女回来过年，未婚的我，居然也做了人家的舅舅了。三十年前，大舅因为母亲离婚的事情而与母亲“绝交”。今年年前他主动打电话给母亲，邀她前去过年，迈出了破冰之旅的第一步。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大舅剪了许多自己辛苦移植栽种的花卉给母亲，表现出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气量和胸襟，当然，前提是母亲和我以自己不肯服输的坚持与忍耐，获得了他的尊重，或者没那么复杂，也许他只是年纪大了，想找回自己并未失散的亲人罢了。

        母亲说人的年纪大了，就想念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哪怕是一句问候，一声想念，也觉得温暖和心满意足。我想我也是年纪大了，今年的我，特别想念自己的亲人、朋友和同学，杞人忧天地害怕会失去你们（肿瘤病人看多了吧），我只想联系到你们，知道你们的现状，看看自己能有什么帮得上忙，过去无论谁对谁错，就让它过去吧，人生苦短，我们都要珍惜来之不易的感情。

       我想我真的老了，因为以前我从不写这样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