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味飘香

        冬天的阳光总是能给人温暖和希望的感觉，走在冬天的阳光里，满眼收入年味浓浓的各式腊味时，就让人对冬天的阳光赋予了更深刻的内涵——富足。按日子算，还没正式进入农历腊月，家家户户的腊鱼腊肉却已挂满了大街小巷，上下班的路上，一排排腌制过的鱼和肉整齐地挂在自制的铁架上，在明亮而干爽的阳光里招展。我来到鄂州已十二年之久，基本上顺应了这里的饮食习惯，但对家乡的风味，依然无法释怀。

      

       老家做腊味，喜欢用烟熏制，鱼、肉、豆腐、蹄膀、灌肠……只要能够熏的东西，都可以拿来熏。每年的这个时节，家家户户就开始了熏肉工程，先将要熏的食物用盐腌好，再拿到专门的火棚里，挂在一排排的铁钩上，在下面挖出一个土坑，点起一堆足够多的锯末（足以熏两个礼拜左右的），开始漫长的“烟熏火燎”。锯末熏肉是既安全又美味的，锯末燃烧时不会出现明火，只会升腾起缕缕青烟，因此不会担心火灾；这种木头碎屑的烟温柔细腻，就好比文火煨汤，攻势不凶猛，功底却深厚，这种烟熏出来的腊味，味道十分醇厚，有一种特别的烟火味。

        

       十岁左右的光景，我同院子里几个年龄相仿的伙伴们，对那个充斥烟火的火棚情有独钟。放了寒假，我们带上销铅笔的小刀和铁丝，相约来到某个伙伴家里的火棚（记得当时她家的火棚是最大的），屋外寒风凛冽，火棚里却是一片温暖，大家兴冲冲地围着一屋正在熏烤的食物，用锈迹斑斑的小刀割下一块，笨拙地穿在铁丝上，将旁边火炉上正在煨着水的水壶提下，直接放在炉火上烧烤。烤着烤着，食物就开始“滋滋”作响，一股烤肉的香顿时四溢开来，时不时一两滴油滴进炉子里，“嘭”的一声蹿起一股火苗，映红了大家的脸，然后是一阵快乐的哈哈大笑，吃完了“烧烤”，大家嘴也顾不上擦，油腻腻地就又跑出去玩了。一般到各家正式“收获”腊味之前，除了挂得高的没被我们“偷袭”之外，能被我们够到的都无一幸免被“割了肉”。

 

          到正式吃的时候，却是相当麻烦的。印象中，妈妈总是先要烧好一大锅热水，拿上一把刀，将肉放在热水里，用刀不停地在肉的表面来回地刮，刮下来的都是油和灰尘的混合物，又油又黑，这样要反复刮三到四次左右，才算是还原了腊肉的真面目，再用热水反复地清洗几遍，才能开始烹饪。腊肉可以切片直接蒸，也可以跟“豆食”（家乡一种用黄豆做的酱菜）混在一起炒；腊肠因为制作的时候加了调味料，所以味道更丰富一些，一般都是直接蒸了吃。我最爱的，应该还是熏蹄膀了，经过一番复杂的清洗之后，往往是把它剁成许许多多小块，放在陶罐里，或跟海带或跟土豆一起煨，或者什么都不放，单独地煨好，出锅之后再跟切好的莴苣块一起煮，快出锅之前撒上一小撮葱花或大蒜叶，那香味足以醉人。吃的时候，是最享受的时刻，熏过的肉煨出来带一种特殊的深红色，能极大地激发人的食欲，肉皮经过熏制以后，变得肥而不腻，嚼在嘴里弹性十足，让人十分快意；乳黄色的汤汁，飘出淡淡的烟火气，也对人的食欲极具挑逗性，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取一勺入口。不说吃，光看这一锅红的、绿的、黄的，就让人十分地惬意了。

       

        跟老乡聚会时，我往往只有一个要求：“不去外面吃，就去你们家吃腊蹄膀！”老乡也尽最大努力满足我的要求，家里带来的腊蹄膀，都会喊我一起去分享。爸爸前不久说，今年也请人熏了两个蹄膀（家里现在已没有熏制场所了），哥哥一个，我一个，弄好了找机会带给我们。书上说，吃熏制的食物有害健康，可是我就如同抽烟的人明明知道抽烟有害健康一样，估计是戒不掉这个“熏”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