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女孩

        男孩比女孩大一岁零七个月又五天。

       

       女孩七八个月大的时候，坐在“家椅”里，两岁多的男孩拿着个棍子给女孩表演“孙悟空”，女孩不会说话，看着男孩滑稽的样子只会一个劲傻笑。男孩突然表演“失误”，一下打在女孩脑袋上，女孩“哇”地大哭，男孩吓得不知所措，跟着一起哭。

      

        上幼儿园了，男孩对女孩说：“要是有谁欺负你，就告诉我，我有好多兵呢，他们都听我的，我帮你报仇！”女孩特别崇拜“有兵”的男孩，只要有人“欺负”自己，就去找有很多兵的男孩，男孩也像模像样地帮着女孩报了几次“仇”。中午不回家，在幼儿园午休，女孩对陌生的环境很难适应，在幼儿公共寝室里大呼隔着几道走道的男孩，男孩在老师的威力下还是极力想过来安抚女孩。

      

       女孩小时候有个致命的毛病，一激动便会岔气。五岁多的女孩跟七岁多的男孩疯跑，在前面的女孩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半天没动，男孩急忙跑上去抱起女孩，一看女孩子小脸憋得发紫，连忙大呼“救命”！

    

       女孩上小学一年级，男孩上三年级。女孩天生对数学不感冒，成绩一般，而男孩天资聪明，做数学题如鱼得水，每天做完自己的作业，还帮女孩辅导数学。每天放学，男孩总是在女孩教室门口等她放学一起回家，女孩稍大一点，也每天放学等着男孩一起放学回家。遇到雨天，男孩总是背着女孩跨过积水的地方，相差一岁七个月的年龄，完全就是一个孩子背着另一个孩子，男孩还是摇摇晃晃地将女孩背过水塘再将她放下。

 

         男孩女孩一起长大了，十来岁的女孩显得特别娇气，对男孩有意无意的“骚扰”很反感，动辄大呼小叫，好引起大人注意以便“教训”男孩。男孩的骚扰其实很文明，无非就是亲昵地捧起女孩的脸做个怪相，可是女孩就是不领情，依然尖声地“出卖”他。只到有一天，男孩说：“我是喜欢你才这样啊！”女孩仿佛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以后面对男孩的“骚扰”不再反感。

 

         男孩和女孩中间分开过一段日子，女孩读完初中去外地读书，男孩在家读高中。分开后的日子里，男孩女孩经常写信，男孩告诉女孩家里父母的情况和自己的学习，女孩也告诉男孩在陌生的学校里全新的感受，女孩还经常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奖学金夹在信里寄给男孩，让他买书和学习用品，男孩则告诉女孩在信里夹现金邮寄是很不安全的，自己在家里不缺钱，让女孩以后不要再寄，留着自己用。

 

        后来，男孩也来到女孩读书的城市上学，一到周末便坐公交车展转两个小时到女孩的学校看她。青春期的男孩已长成一个眉清目秀的大帅哥，女孩也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少女，走在校园里，引来行人纷纷侧目，人们都误以为是“校园情侣”。有时候，女孩周末也会去男孩的学校，男孩便带女孩出去“打牙祭”，或者在寝室里煮火锅，或者在街边小餐馆吃学校食堂很少吃到的菜。

 

        男孩女孩毕业后没能在同一座城市工作，男孩十分伤感。女孩参加工作的地方是一座偏僻的变电站，男孩怕女孩寂寞，经常给女孩写信打电话，一到休假，便不远千里地来看女孩。一见面，男孩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亲昵地捧起女孩的脸，做那种习惯的怪相，一看到这习惯的怪相，女孩觉得身在异乡的浓浓乡愁顿时烟消云散，女孩的同事看到直觉奇怪：“这两个人怎么有这么好啊？”女孩一直自己开伙，为了欢迎男孩的到来，非要去街上买些好菜，女孩不会骑自行车，男孩说：“借一辆，我带你去！”找同事借来的一辆旧自行车，偏偏没有后座，女孩就坐在前面的横梁上，依偎在男孩怀里，在路人的各色眼光中穿梭。但是男孩在每次来到女孩身边的时候，总会说一句话：“怎么每次来到这个城市，我都会觉得心里很难过呢？”

 

       女孩出嫁，男孩早早地请了假来到女孩身边，交待女孩成家以后如何待人处事。女孩的婚事办完，男孩也该回去上班了，离开的前一天晚上，男孩和家人一起陪女孩在女孩的婆家吃晚饭，吃着吃着，男孩借机去卫生间，半天没出来。女孩十分懂得男孩的心事，连忙推开卫生间的门，果然看到男孩在默默地流泪，见到女孩，男孩忙擦了眼泪，幽幽地对女孩说：“以后你就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知不知道我有多么舍不得你？尽管你已成了家，我还是不放心，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

  

         女孩生孩子的第二天，男孩照样按时赶到，给女孩和孩子带来很多的礼物，把那个小小的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婴儿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就像小时候给女孩表演“孙悟空”时的那种神情。男孩嘱咐女孩要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孩子大了好带着孩子去他家，跟他的女儿一起玩。

 

       每次出差，男孩依旧不忘给女孩带礼物，在杭州带丝巾，在海宁带孤毛围巾，在贵州给带苗银，在广州带时装饰物……每到过年，男孩总是给女孩寄东西，要么是邮寄，要么请长途车托运，带的东西或是当地产的上等水果，或是给女孩的孩子买的新衣物。女孩前不久，刚刚收到男孩通过快递邮寄来的一件漂亮的羽绒服……

 

        女孩是我，男孩是比我仅仅年长一岁零七个月又五天的亲哥哥，这一生唯一的亲哥哥，一如他经常对我说的那句话：“这一生，我就只有你一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