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心归来，前程在后

长大了，有一些莫可名状的悲哀从上个世纪的那个我身上沿袭下来。
2000年以后的日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逐渐不再是小时候的那个自己。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很喜欢玩的一些玩具，很喜欢去的一些地方，很喜欢吃的一些东西。
以及很喜欢相伴的一群朋友。
我很清晰地记得这些发生在2000年之前的故事里的事，故事里的物，和故事里的人。
一不小心就长到20几岁，沿着掌纹烙着宿命，命里尽是欢笑和悲伤。
然后那些我小时侯的记忆开始泛黄，照片里的笑容，也开始不那么亲切。

我变了。
我变得不再那么有同情心了。
以前我总是在黄昏傍晚的时候哀伤自己的青春年少，和死亡来临前的那一刻回光返照。
我十岁开始设想自己百年之后的归去。我那时就在给自己铺设一条金子般的死亡之路。
我想我死的时候我的家人都在身边，那时我老了，头发胡子都白了，牙齿全部掉光。
我看见我的后代子孙匍匐在我的床榻前，抹着眼泪，哽咽着说不出话。
这是晚上的时候，我想的事情。
第二天早晨5点半，我吃完姐姐给我炒的蛋炒饭，兴高采烈地去上学。
双肩包里堆满了漫画和零食，那是我小学全部的信仰。
可是现在，我吃着5块钱一餐的盒饭的时候，心里会感觉到自己内心的肮脏。
我想我已不再是我了。

长大的悲哀被随机产生的喜悦与愤怒所取代，我们经常记不得自己20岁之前的所有生活。
那一段被我们称之为青春的岁月，和那些被我们唤作朋友的人。
我们经常在现实的灯火阑珊中蓦然地忘却从前握在手心里漫长的光阴，
忘却掉那些曾经为我们幸福过的年华。
我是如此心痛地看着自己在成长的悲哀中荒凉地老去，老到不认得来时的路。

毕业之前，我们这最后的一些背上写着“学生”两个字的时候。
我一想起这个一直是我引以为自豪的称谓即将成为我生活的历史的时候，
心里就会压抑得很厉害。
我不怕恶心地告诉任何人，我舍不得离开这里的环境，舍不得离开“学生”这个金字招牌。
我为之奋斗或堕落了这么多年，真的舍不得。
每个学生都会要有最后告别的那一天，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我们迟早要成为社会的一份子，带着理想和抱负，去实现那些从小到大放在我们心中的为国为民。
为中华之崛起，为光耀门楣，为个人事业，为子孙后代。
我们从大学毕业开始，这些从前的空谈就要付诸现实。

我看着她的脸，看着这张曾经很喜欢很喜欢的脸，一下子发不出声。
因为我实在不敢保证，我种在她身上的爱，最后能不能开花结果。
时间是一切完美事物的刽子手，它总是会无情地把人心里的希望訇然湮灭。
就在我们每个人都还来不及想清楚这一生有多少需要珍惜的人之前。
珍惜的人。
我很喜欢珍惜这个词，因为自己从来不曾拥有过它。
失去才知美好这样的箴言一直被我信奉为真理，为此我遗失了很多应该珍惜的美好。

身边的人都开始四处投简历，为前途算计着。
我象征性地做了几份简历，然后在黑暗中对着显示器和键盘耻笑着自己的心虚。
或者我会成为2007最后一个走进社会的毕业生。我这样想着。
老妈在电话里殷切地希望我能在最短的时间里上岗工作。
我有些觉得想哭，很对不起她。

这样的夜我很有雄心壮志，世界不在话下。
我只是想，我或许再也不能像大二的时候那样写出一句高中时候背诵过的诗了。
熟食啤酒和网络游戏似乎已经填满了我文章里所有的空间。
我再也写不出伤感的词句，再也无法看到自己单纯的思想了。
我很矛盾。
也很无奈。
我在人群中一次次感到自己的无所适从，却不知道该向谁说。
谁又能看得见我真正的感受？谁听得见我心里也曾有过歇斯底里的呐喊？
那些或曾了解过我的人，他们只能安详地看着我自甘堕落，却谁也帮不了我。
——我像个蹩脚的末路英雄一样在风口浪尖上朗诵着自创的逍遥歌，一边悔恨终身。

最近我又觉得我要开始看很多书了。
曾在我心里那些通明透亮的被人称之为思想的东西，我要让它们为我表演。
我要让它们成为我走出校园之门的第一个招式：凤翅天翔。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襟。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