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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本事件惬意的事情，可以感受不同的自然景观与风土人情，可在国内，旅行变得像赶集一样无序而嘈杂，特别是旅游旺季，没有哪个景区不是人满为患。有人说是国情，人太多，自然景观太少，而我却认为是不合理的休假制度及国人一窝蜂的不良习惯造成的。因此,尽管我们带着一颗休闲的心，却还是只能拥挤在如潮的人群中观赏著名景点，拍下人头攒动，只能证明曾经到过的留影。

第二天一大早，卢曼就起床梳妆打扮。我和卢曼对佛教菩萨都存着敬畏之心，加上卢曼有孕在身，希望得到观音菩萨的保佑，因此我们决定来三亚第一站去南山寺。在酒店吃过自助早饭后，我和卢曼就直奔南海观音圣像。南海观音坐落在三亚南山寺景区西岸浅海之中，于1999年破土动工，历时6年建成，并在观音菩萨六化生之一的准提菩萨诞辰日举行了开光大典。我们由侧门进入南山园区，车行不久，我们就看见了左边绿树丛中向我们缓缓而来的观音菩萨。

南山寺占据着三亚优越的地理位置，左右山丘环抱，面向南海万顷碧波。寺内仿唐风格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卢曼在寺前买了些香蜡钱纸，她还让我买一束高香，保佑我们都平平安安，我说，菩萨知道我们的诚意了，搞那么名堂干什么？

“来这里朝拜的人可多了，你不敬香菩萨知道你来了啊？你瞧，每个人不都这样，就你特别？”卢曼说。

“你手里不是买了嘛，你我还不一样？走吧。”我说。

卢曼知道我性格倔强，也没说什么，她拿着香蜡钱纸先进，我提着她的随身挎包跟在后面。南山寺规模宏大，主要有仁王殿、大雄宝殿、东西配殿、钟鼓楼、转轮藏、法堂、观音院、悲田院等，每进一殿，卢曼都要虔诚地磕头，嘴里叽叽咕咕地祈祷，我也像小鸡啄米一样对各位神佛跪拜。就这样一殿一拜，我觉得也体力消耗巨大。卢曼有孕在身，我担心她身体疲惫，不愿意再到海上观音跟前，可她还是坚持要去看看。

南山海上观音圣像为正观音的一体化三尊造型，由三尊手势各异的观音圣像合为一体，三尊观音手中分别持珠、持莲、持箧，各有不同寓意：正面为手持经箧观音，体现观音的般若德即智慧德性。右边为手持念珠观音，体现观音的解脱德，即彻底摆脱无明烦恼和种种束缚，达到大自由大自在的境界，表现“众生念佛，佛念众生”同等同体的慈悲精神。左边为手持莲花观音，体现观音的法身德。

站在巨大的观音圣像跟前,我突然觉得自己是那样渺小，圣像慈眉善目，看着她使我的内心也显得宁静，可我始终还是这世间的凡夫俗子，即使观世音在世也解决不了目前我所面临的复杂的事业和感情。

我们在南山寺转了一上午，中午还在那里吃了素斋，吃饭前卢曼就吩咐我必须吃三碗饭，说是吃掉三灾八难。我问她这是什么理论，她说四川老家都是这习惯呀，自古如此。吃饭的时候，餐桌前都坐满了善男信女，我没有刻意去观察别人是否如卢曼要求那样吃饭，不过卢曼倒是很殷勤地帮我添了两次米饭。

吃过午饭，我们决定去天涯海角。到了目的地，看到海滩上络绎不绝的人们，心中憧憬的浪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在那块巨大的石头上，人们争先恐后地站在旁边留影，我们期待的浪漫度假俨然变成了到此一游。其实从到旅行社打听行程，我们就应该预料到海南旅游市场的火爆，只是到实地和心中的憧憬落差太大而显得些许遗憾。我们并没有在天涯海角呆多长时间，我担心行程太过紧凑卢曼的身体吃不消，于是建议回酒店休息，卢曼也说在这人满为患的地方带着没多大意思。此后的两天，我们又去了三亚的著名景点，可每到一处都人满为患。再后来，我们哪也没心思去了，就在酒店外租了两把躺椅，一把遮阳伞，渴了喝点椰汁，累了躺椅上小憩，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杨玉萍从东北回来的时候，我正与卢曼在三亚看大海。碧水蓝天下，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卢曼手里踢着凉鞋，光着脚丫踩在软绵绵的沙滩上，开心地像一只飞向天空的笼中小鸟。杨玉萍打电话让我去车站接她，我说自己在外地。杨玉萍有些不高兴，我一时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就向张胖子求助。张胖子说，这事情没问题，一会我安排公司的车去接她就是了。

卢曼问我：“谁呀？”

“李娜！和小王从老家回来了。”我解释道。

“李娜？”卢曼重复一句。

“店里新招的小姑娘，和小王俩谈恋爱，刚从小王老家回来。”我说。

“看样子你们店里新的小姑娘招得挺多嘛，人家小情人在一起，给你打什么电话？”

“当然给我打电话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老板呀。来公司看老板不在不得过问下呀？”我说。

“我还忘记了，你大小是个老板哈，刘老板，那你说接下来咱们干什么呢？”卢曼说。

“你想去哪里?”我问道。

“还真不知道去哪里，上次我们报社做了个调查，你知道女人最期待和恋人到的地方是哪里？”

“不会是海边吧。”我随口一答。

“还真让你蒙对了，超过60%的女人最想和恋人去的地方就是海边。”卢曼说。

“如果让她们再来看看三亚这人满为患的天涯海角，不知道又作何感想。”我随口说道。

卢曼不说话，弯腰捡起一个被浪花冲到沙滩边的贝壳，贝壳色彩艳丽，可卢曼并没有表现出我想象中的兴奋。如此我到突然得到这样的感悟，女人向往大海，并不是对海景本身的迷恋，而应该是看海的心境与身边的人。

杨玉萍这个电话打得我有些心神不宁，我不知道卢曼有没有看出些许端倪，当然我也猜不透卢曼此时此刻是怎样的一种心境。杨玉萍从老家回来，也意味着我们在三亚呆的日子不多了，回去之前我想去趟海口，看看当年辉煌的海南房产经历怎样的变迁。

“咱们这边呆的时间也不短了，咱们明天去趟海口，然后就回去，你觉得咋样？”我问卢曼。

“海口？那有什么好看的？”卢曼有些疑惑。

“我想去看看那边的房产市场如何？经历过崩盘的海南房产如今有没有恢复元气。”我解释道。

“看了还不就那样，该涨就涨，该跌就跌。再说，这边和北方也差别巨大，能有联系啊？”卢曼说。

“随便转转呗，反正也没去过。”

    卢曼并不想和我去海口，可我坚持要去看看这片经历过房产天堂与地狱的神奇土地。我们从三亚退房后，直接坐车去到了海口。如今的海口，也并没有传说中那样萧条，和大部分城市一样，人口熙攘，街道繁华。可海口经历的，却在中国城市发展史上堪称传奇。当潘石屹在这淘到第一桶金逃离海南的时候，仍有大批满怀憧憬的淘金客踏上这座位于中国南端的美丽岛屿。1988年8月23日，有“海角天涯”之称的海南岛从广东省脱离，成立中国第31个省级行政区。海口，这个原本人口不到23万、总面积不足30平方公里的海滨小城一跃成为中国最大经济特区的首府，也成为了全国各地淘金者的“理想国”。用潘石屹的话说，1989年他坐船来到海南时还是黑蒙蒙一片，第二天醒来，发现一夜之间，岛上已经涌进了15万人。

　　1992年初，邓小平发表南巡讲话。随后，中央向全国传达了《学习邓小平同志重要讲话的通知》，提出加快住房制度改革步伐。海南建省和特区效应也因此得到全面释放。高峰时期，这座总人数不过160万的海岛上竟然出现了两万多家房地产公司。差不多平均每80个人一家房地产公司，这些公司当然不都是为了盖房子。事实上，大部分人和潘石屹一样，都在玩一个“击鼓传花”的古老游戏，他们手里传的是地皮。短短三年，海口房价增长超过4倍。最后的遗产，是600多栋“烂尾楼”、18834公顷闲置土地和800亿元积压资金，仅四大国有商业银行的坏账就高达300亿元。

　　开发商纷纷逃离或倒闭,银行顿时成为最大的发展商,不少银行的不良贷款率一度高达60％以上。当银行开始着手处置不良资产时,才发现很多抵押项目其实才挖了一个大坑，以天价抵押的楼盘不过是“空中楼阁”。

　　据《中国房地产市场年鉴（1996）》统计，1988年，海南商品房平均价格为1350元/平方米。1991年为1400元/平方米，1992年猛涨至5000元/平方米，1993年达到7500元/平方米的顶峰。短短三年,增长超过4倍。

　　在这场空前豪赌中，政府、银行、开发商结成了紧密的铁三角。其中银行不仅充当了游戏的鼓手和输血机，自己也忍不住客串了一把玩家的角色。泡沫生成期间，以四大商业银行为首，银行资金、国企、乡镇企业和民营企业的资本通过各种渠道源源不断涌入海南,总数不下千亿。几乎所有的开发商都成了银行的债务人。精明的开发商们纷纷把倒卖地皮或楼花赚到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把还停留在图纸上的房子高价抵押给银行。

　　由于投机性需求已经占到了市场的70％以上，一些房子甚至还停留在设计图纸阶段,就已经被卖了好几道手。每一个玩家都想在游戏结束前赶快把手中的“花”传给下一个人。1993年6月23日，当最后一群接到“花”的玩家正在紧张寻找下家时，终场哨声突然毫无征兆地吹响。当天，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朱镕基发表讲话，宣布终止房地产公司上市、全面控制银行资金进入房地产业;次日，国务院发布《关于当前经济情况和加强宏观调控意见》，16条强力调控措施包括严格控制信贷总规模、提高存贷利率和国债利率、限期收回违章拆借资金、削减基建投资、清理所有在建项目等。银根全面紧缩,一路高歌猛进的海南房地产热顿时被釜底抽薪。

　　这场调控的遗产，是给占全国0.6％总人口的海南省留下了占全国10％的积压商品房。全省“烂尾楼”高达600多栋、1600多万平方米,闲置土地18834公顷，积压资金800亿元，仅四大国有商业银行的坏账就高达300亿元。

　　1995年8月,海南省政府决定成立海南发展银行,以解决省内众多信托投资公司由于大量投资房地产而出现的资金困难问题。但是这一亡羊补牢之举并未奏效。仅仅两年零10个月,海南发展银行就出现了挤兑风波。1998年6月21日,央行不得不宣布关闭海发行,这也是新中国首家因支付危机关闭的省级商业银行。

直到2006年下半年,元气大伤的海南房地产才开始出现了缓慢的恢复性增长,不过,总成交量仍然有限。在海口黄金地段的滨海大道原滨海公园旁，我看到一个上世纪九十年代留下“半拉子”工程，这栋高23层建筑已成为海口市区最大“烂尾楼”工程。大楼主体已完工，外墙已贴好瓷砖装上玻璃，但裙楼处钢筋裸露。整个工地被围墙严密包围起来，锈迹斑斑的大门紧锁，门口处污水横流，垃圾成堆。有时候，我觉得如今的房地产也是一场击鼓传花的游戏，只是这场游戏的鼓点才敲响不久，没有人会认为自己就是最后接花的倒霉蛋，当然，我也无法想象全国房地产市场像海南一样崩盘会对经济造成如何巨大的影响，上到中央，下至百姓，这是谁也无法承受的。和三亚那些光鲜亮丽、富丽堂皇的五星级大酒店相比，眼前的这栋烂尾楼是那样寒碜，卢曼拉着我的手，甚至都不愿意相信这也是一座规划中的五星级酒店，而这样的楼居然一烂就是十年，甚至更长。

“真是没想到，如今的房地产市场这么火红，居然还有这样的烂尾楼。要不是亲眼看到，我才不相信中国还会有这样的地方呢。”卢曼说。

“这也是特例，谁让人们一窝蜂涌进海南呢，你看地产市场崩盘后果多可怕，这么多年都还没缓过气来。”我指着面前的烂尾楼说道。

“照目前这行情来看，崩不了。”卢曼说。“我们单位就好多小年轻吵着闹着要买房啊，刚需人群啊。”

“话是这么说，可这段时间行情可真不好，地产市场是崩不了，可我的小店快崩了。”我说。

“你想那么多干嘛，崩了不大了干点别的呗。”卢曼说。

我没有回答她，我知道她一直不喜欢我干这行业，她当然也就不能体会我多么复杂的心情，毕竟那是我倾注了多年心血的事业。不过，我们的海南之行还算顺利，但也并没有憧憬的那般浪漫，我将之归结于心态，亦或许是年龄，亦或许是感情。我在三亚看到那么多年轻的情侣天真烂漫的笑容，看到那么多满头银发的老人携手并进，还有独享天伦的幸福家庭，我其实挺想回忆我和卢曼的快乐时光，可脑海中海口那栋烂尾楼给我留下的印象却更为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