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佳人原是戏

我是极向往才子佳人的，这有很多方面的原因，例如很小的时候就看那些风流才子与美貌佳人的电视剧，又例如那几年读诗词，尤其是词，有百分之九十的部分是描写佳人，或儿女之情的，于是曾几何时，我的潜意识里，对风流才子充满了向往，真是年少无知。我如今才知道，风流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下流。

傍晚的时候乔烟发了一篇文章给我看，是忽如远行客写的《秦淮八艳》，这个忽如远行客也是响当当的才女，且不说她文笔如何犀利了，只说她把才子佳人的真相写得血淋淋的，就教我汗毛倒竖，彻底打消了我对才子的幻想。当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对才子的仰慕之情是逐年减掉的，到如今，对才子，如果他真是才子，那么我就看文章好了，从不深究他的为人啊，生平啊，等等之类的。那叫吃饱撑着的，没事打击自己做什么。

忽如远行客毕竟是女子吧，所以还是写情，再说那八艳除开美色，爱情方面也一向为人津津乐道，我也看过不少野史外传之类的，也不知道哪个真哪个假，总当故事来听。不过忽如远行客说的故事比较凄惨，击碎了我多年的幻想。尤其是看完关于董小宛的之后，我简直笑死。原来在那乱世，倾国倾城的真的只有女子，那些才子，才高八斗，也不过是浪得虚名，那个冒襄是什么东西啊，为了成就自己忠孝的名义，竟要借助这些青楼女子，真是可笑又可悲。在那个时代，他这样做，或者真的是有名望了吧，他也真的以为可以留芳百世了吧，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后世的我们，看人的眼光和他所处的时代是大大不同了，他毕竟是白费心机。

也许正如文章中所说的那样，董小宛也是借助冒襄来成全自己，一样可耻。可是那有什么办法，那样的时代，原是将女子踩在脚底下的，原是男人的玩物，男人既然将女人硬是安放在弱的方面，怎么怨得人家借助这个弱势来谋取所需。乱世之中，谁不想保住自己，爱情嘛，不过是美其名曰，说得好听罢了。只是觉得可笑，笑这些才子写诗写文章时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做人做得那么差劲，难怪花蕊夫人要说“更无一个是男儿”呢。世间难得顶天立地的男人，可怜了那些绝世的美人，都做了男人的牺牲品。这些流传的才子佳人，不过是互相成全，互相利用，浮现在文字中的，大多是香艳绮媚，风月无限，真相呢，大家一起来假装不知吧，知道了，就会觉得做人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才子佳人原只是一场戏，就像以前看戏剧那样，书生上京赴考，路上遇到一个美貌佳人，后来考上状元，衣锦还乡，娶了佳人，圆满得无以复加。戏始终是戏，都是假的。只是人人都不自觉做了戏中人，枉费我多年向往才子的心，好在能及早醒悟，该谈情说爱时，就对那些才子敬而远之，从不妄加爱慕，一则我不是佳人，二则也不是才女，我可不想白白浪费时间去演绎这种莫名其妙的爱情故事。

但失望毕竟是有的，失望不同于伤心。例如你隔着一个湖，远远看到对面有一朵很美丽很美丽的花，你激动不已地走过去，却发现花依旧是美的，但被人砍了一半，看着心痛死了，仍是舍不得离开，这就叫伤心；如果你走过去，看到那朵美丽无比的花，原是一朵假花，被某个恶作剧的人安放在枝头上时，你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一脚踢过去，把假花踢倒在地，再然后你就会头一扭，不屑再看一眼，就此扬长而去，这就叫失望。失望比伤心更令人痛苦，那是对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否定，这种否定证据充足，你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想留下一点幻想的空间都做不到。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

正在义愤填膺中，豆豆回来了，兴奋地告诉我，二师兄请我们喝茶。哇哈哈，真是太高兴了。我现在可现实了，什么风花雪月，都是吃不得穿不得的东西，还是烟火生活好一点，我早该看透了。吃得好，睡得好，心情好，才是现在最大的追求。对了，忽如远行客写马湘兰的那篇中还有一句话，好像是周汝昌说的：“保容以俟悦己，留命以待沧桑。”莫说她心折，我也心折啊。

人生，难得糊涂啊，要那么聪明干什么？自寻烦恼，从今以后，我也要“保容以俟悦己”，命嘛，我当然是要留的，待沧桑未免惨了些，我要待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