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饶恕》的女性主义分析

一、引言

作为美国电影中的一个典型类型，西部片因为其程式成熟、风格鲜明等特点，一直深受观众的喜爱。同时，作为最为典型和最具有美国特点的类型片，西部片在电影世界里经历了较长时间的发展和繁荣时期。然而，伴随着 20 世纪六七十年代人们对于传统美国西部片的反思，西部神话逐渐破灭，西部片开始处于低谷并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李亚，2014) 令人欣慰的是，90 年代由克林特伊斯特伍德 (Clint Eastwood) 本人导演并主演的电影 《不可饶恕》 (Unforgiven) 在1992 年第 65 届奥斯卡金像奖的角逐中获得四项大奖，它也因此被人们誉为 最后一部西部片，成为经久不衰、值得回味的经典。

影片故事发生在 19 世纪 80 年代的怀俄明州的大威士基镇。一个醉酒的牛仔因为一时不满将一个妓女毁容。但以小比尔为首的当地警方根本不考虑妓女的人格与尊严，只是以该牛仔来年春天用七匹马来抵罪的形式了结了此案。这种荒谬而草率的办案方式使妓女们的自尊受到严重伤害。为了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她们私下为受到伤害的妓女达莉拉凑足一千美元准备请杀手报仇。于是，绰号为 斯科菲尔德小子的年轻人找到威廉蒙尼，想和他一起做 赏金猎人获得这笔丰厚的赏金。蒙尼曾经是恶名远扬的暴徒，如今是一个远离尘嚣并洗心革面的农夫，也是一位单独抚养两个孩子的父亲。尽管起初他不愿意，但他最终还是决定重操旧业。蒙尼又找到自己的老搭档尼德，三人决定联手行动并平分赏金。虽然最后完成了为妓女复仇的任务，但途中尼德被小比尔残忍地拷打致死; 蒙尼自己单枪匹马为尼德报了仇。后来，他带着孩子们在异地开始了新的生活。

二、《不可饶恕》的女性主义视角分析

(一) 妓女的尊严与抗争

影片以妓女的遭遇为线索推进故事情节的发展。1880 年初冬，在一个阴雨连绵的寒夜，怀俄明州的大威士基镇的一家妓院里两名牛仔酩酊大醉，其中一名牛仔用刀划破了妓女达莉拉的脸，还扬言要割下她的乳房。遭反抗的牛仔还挥刀乱砍，十分嚣张。警长小比尔来到现场时，人们高呼着要吊死他们。妓院老板见自己的摇钱树达莉拉被牛仔毁容，也要求严惩牛仔。但是最后，小比尔只让牛仔赔偿了七匹马。小比尔对残害妓女案近似荒谬的处理方式引起妓女们的公愤，她们为了给受害姊妹申冤集资一千元当赏金雇杀手报仇。

该电影的戏剧性不仅是表面看到的秩序的失衡，还有深层隐藏的男女两性的失衡和严重的性别歧视。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似乎在一个弱肉强食的西部新垦地，没有贞洁的女人被视为纯粹的财产和与牲畜同等身份的交换物的情况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实。但是，在这次事件中，长久以来始终处于受害者地位的妓女们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她们是人而不是马; 她们绝对不纵容男人将她们当马骑并任意蹂躏。她们既道出了妓女们悲惨的生存处境和卑微的社会地位，也喊出了她们内心的诉求: 她们要求获得人格的尊严和公正平等的待遇。

(二) 克劳迪娅的爱情观

克劳迪娅是个年轻、漂亮又善良的良家女儿，她爱上了被世人认为臭名远扬、无恶不作的盗贼和杀人犯的威廉蒙尼。她爱得如此之深，以至于非他不嫁。最后，她离开心碎的母亲而与蒙尼结婚。结婚后，她带给蒙尼崭新的生活，为蒙尼生了两个孩子，感化蒙尼，使他弃恶从善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但是不久，她因为罹患天花而离开人世。悲痛的蒙尼带着两个子女，在堪萨斯郊外的小镇以经营养猪场为生，以自己的辛勤劳动自食其力，过着平静的生活。

如果以超越时代的视角来审视这样一位女子的爱情，观众可以看出她的爱情选择是对传统的婚姻模式的挑战与修正。克劳迪娅的爱情故事证明了在恋爱过程中女性不再是一味地被动接受者，女性也可以大胆追求、自主选择婚配对象; 她代表女性发出 我的爱情我做主的行动宣言。更重要的是，电影中克劳迪娅的爱情突破了传统作品中 才子佳人或 郎才女貌的模式，更加强调心灵契合的知己之爱。她们两人相爱是以两心相知为基础，而不是以金钱、门第和才貌为条件。电影对知己之情的强调将女性和男性放在了同一高度，并从本质上把女性看做具有独立人格和思想的人。

(三) 威廉蒙尼的女性关怀

尽管影片中没有一个画面表现过蒙尼年轻时的生活，但是人物的对白让我们对他的过去有比较充分的了解。年轻时，蒙尼性格暴戾、杀人如麻; 他的世界里不存在 forgive (原谅) 这回事。他会为一点点小事动辄拔枪杀人，甚至有时酒醒时连自己杀人的原因都不知道。曾经蛮荒大陆上的硬汉在影片中以一个农民形象登场亮相，他带着两个孩子，同时也有过一段美好的婚姻。妻子让他的暴戾之气消失，让他认识到以往的罪恶并深深忏悔。他们一家远离尘世生活着，昔日的恶魔改邪归正，习惯了平静的农场生活。在妻子死后，蒙尼仍继续着这样的生活。

对蒙尼的爱情描写虽然被消隐到了镜头的背后，但是他的爱情信念却体现得尤为深刻。达莉拉对蒙尼说他的两个朋友都在享受妓女的免费服务，如果蒙尼需要，她也可以为他服务。蒙尼看着达莉拉说: 妻子给我的爱，我终生难忘。我不能这么做，我要对得起妻子。达莉拉十分欣赏蒙尼对妻子的忠贞便问道她是否在堪萨斯。蒙尼没有说出他妻子死去的事实，却说她正在照料他的孩子们。尽管他的妻子已经死去多年，但是他始终以专一的爱情观恪守着自己对于妻子的那份忠诚。在他的心中，克劳迪娅永远活着。后来，朋友尼德惨死，蒙尼为尼德报仇。蒙尼在离开小镇前，在黑夜中告诫警长的残兵不要伤害妓女，否则他会来杀得一个不留。妓女们都出来目送蒙尼跃马消失在寒雨纷纷的夜色中。他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留下了血洗后的纯净。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这次血战并不是回到过去，而是与过去真正地决裂。

片尾的字幕写到安所尼亚费梭太太一直没有搞明白自己的独生女儿为什么嫁给了威廉蒙尼这个无恶不作的杀手。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浮现在观众的心中: 尽管威廉蒙尼有着不光彩的过去，但是他顽劣的外表下有一颗正直的心，他是一个义薄云天、重情重义并且值得深爱的男人。克劳迪娅的选择和付出是有意义的。

四、结 语

电影 《不可饶恕》是一部非常出色的影片，它不但提供了一个使观众洞悉人间世事的窗口，而且聚焦了作品对女性的关注。首先，电影肯定了位于社会底层、备受凌辱的妓女们的反抗精神和为争取人格尊严而做出的努力。妓女是故事的导火索，她们的诉求成为改变龙鱼混杂、颠倒黑白世界的推动力。其次，电影歌颂了克劳迪娅对威廉蒙尼的感化力量。她是蒙尼生命里的 拯救天使，她不但给了蒙尼最真挚的爱情，也将自己生命里的真、善和美无私地奉献给了他们的家庭。她彻底改变了蒙尼的生活，将他后半生的生命变得更加充实和有意义，最终使他成为 强者至上的社会秩序里匡扶正义的化身。同时，威廉蒙尼的人物塑造也充满了浓郁的女性主义气息，他与妓女的抗争和克劳迪娅的影响力相辅相成。他受到克劳迪娅的感化改邪归正，他为了妓女们的人格尊严复出江湖。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参与的枪杀并不是他过去滥杀无辜的重复，而是他与过去的真正决裂。这次事件重新洗礼了他的心灵，使他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因此，作为 20 世纪 最后一部西部片的代表作 《不可饶恕》以全新的女性视角诠释了美国西部精神和牛仔的精髓，为美式西部电影画上了一个圆满的经典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