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一】

一

和我在京都的街头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君は私と京都の街を歩いて行ってください、すべての明かりが消えても止まりません。 　　 　　——序 　　 　　“我喜欢四月的樱花，中元节的灯火，银座的寿司，以及你。” 　　 　　清风徐来，片片樱红溢满了京都似梦似幻的天空。古城墙外生机盎然，葱郁的野草遍地丛生，斑斓的野花散落其中，全然一副草长莺飞的初夏景象。然而一墙之隔却是截然不同的世界，金阁寺的雕梁画栋黯然失色，京都御所的金碧辉煌杳无生机。在这萧条的有些怪异的气氛之下，只见城内火光中新生的残垣断壁。 　　 　　突然，刺耳的警报声若四面楚歌般响起，美军B17型轰炸机若隐若现地在天边嘶吼轰鸣。那炸裂的火光，冲天的浓烟，肆意宣泄着无故的愤怒与仇恨。密集的炸弹从天而降，把这座古城变成了爆破的海洋。只身正汹涌向防空洞的慌乱人群，她习以为常，轻叹了口气。 　　 　　「君は他郷は無事ですか？」 　　 　　她的心中只有他。 　　 　　两年前秋日的一场黄昏，残阳温暖的余晖给稻田、房屋、群山都镀上一层金边，也融进了暗恋之人的心里。夕阳西下，金色麦浪微波荡漾，映出两人颤抖的剪影。静默良久，只见他一把将她揽入怀抱在耳边低语：“我爱你。”顿时她的脸上腾起片片绯红的祥云，小鹿乱撞间却怎么也吐不出“我也爱你”的话语，只得一头扎进他温暖的胸膛。 　　 　　多希望那一刹那就是永恒。相拥依偎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为他们准备的。 　　 　　“此生非你不娶！”稚气未脱的笑声戏谑道。 　　 　　“你说什么？！”身着洁白校服的少女略皱额眉，手上的书攥得更紧了，“真不知羞耻！” 　　 　　翻出回忆来细细咀嚼回味，对于这“真香”般的反差，她轻轻笑了笑。不知是不禁于过去可笑的自己，还是醉心于现在忠贞的爱情。 　　 　　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将她的甜蜜击碎一地，使她不得不重坠现实深渊。抬头仰望，血红欲滴的旭日旗飘扬于这几架飞机上。这是日本引以为傲的“零式”飞机，正打算追逐早已消失的无踪无影的美军轰炸机。他现在也一定在某架飞机上吧。 　　 　　1945年的新年钟声没有给日本以幸福与光明，反而将战争推向了不可预知的扑朔境地。太平洋上无数的美国军舰扼住帝国的咽喉，而中国战场上侵略者深陷无尽人民的汪洋大海，战事的接连失利使楚歌四起。而国内早就在政府对国力的无限透支与盟军不断的轰炸下千疮百孔，奄奄一息。整个国家犹如一栋摇摇欲坠的大厦，岌岌可危。 　　 　　他就是在这时被强征入“神风特攻队”的。与其美名曰“神风”，其实无异于自杀，因为撤退返回从不在他们计划之中。 　　 　　“等我完成任务归来，我们就结婚吧。”他整了整衣冠，仿佛如何穿都无所适从，“要是我……” 　　 　　“嘘……”她纤细的食指轻抵有所欲言的嘴唇，嗔怒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恨不得吐露自己所有的似水柔情。 　　 　　“好了，亲爱的，我走了。”最终，他只抛给了愕然之人一个孤独而决绝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