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娃【1】

001:吟薄村
　　在老屋子里，我盯着鬼娃，看着她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在之前，老五跟我提起了一件关于鬼娃的事。他悠悠忽忽的眼神，迷茫地看着窗外那一丝浮云。嘴尖上挑，端起茶杯。
　　老五已经是苍老的面孔，他从小家里困苦，但是他的童年却过得无忧无虑，这是让我嫉妒的。在他刚满十六岁时，为了帮助老母分担一些，就出去帮着有钱人家放牛。他还十分好学，手里拿着草鞭，口里读着《论语》。我也跟在他屁股后面一一嚷嚷地学他幺着：“学而时习知，不亦悦乎？有朋至远方来，不亦悦乎？人不知而不温，不亦君子乎……”而我哪懂这些东西，不过是一时起兴罢了。我奶声奶气地问：“老五，这是什么意思？”他总是耐心地解释。
　　“小沫，当年其实，不应该怪鬼娃的。因为我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要是当年我不那么怕死，鬼娃也不会沦落至此……”说罢，他又把眼光落在窗外的一丝浮云上。
　　吟薄村，是一个颇为落后的小村庄。那里的人都过着穷苦的日子，特别是雨季，特别容易起洪水，堵死了唯一一条通往大城市的小路。那一年的雨季，也是如此。
　　老五用祈求的眼神望着老母：“妈，咋们搬走吧。这太磨人了。“
　　老母叹了一口气，“小五，不是妈不愿走，妈要是走了，这方圆十里就再没有一个药店了。”她慈祥地看着老五那澄澈的双目，她摸摸老五的圆脑袋。又叹了一口气。
　　老五知道老母的脾气，只要老母说“不”那就“不”，这倔强的脾气。村子里头有一个颇为著名的神婆——霉子。她有一个孙子正是鬼娃。好多人问霉子，为什么给这么秀气的姑娘取一个这么不吉利的名字。霉子摇手罢，淡淡地回答：“自有天意。”
　　鬼娃生性顽皮，经常捅出乱子。都是老五帮她一个一个道歉。谁叫鬼娃是他的“好”朋友呢？鬼娃甩甩碎发，大声喊道：“老五，关你什么事？这是我惹出来的祸端，”
　　老五不紧不慢地答道：“你之前帮了我一个大忙，现在互不相欠。”他笑了，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帅气。
　　“哼，鬼要你管，知道自己欠我一个人情就够了。”她背对着老五，虽然口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十分感激的。
　　他们的好关系一直维持到我的到来……
　　“小五，瞧，这是谁。”他的老母指了指我。
　　我一尘不染的白沙裙，头发轻轻搭在肩上。其实，我是老五老母的朋友的女儿。可我并不怎么开心，这里太落后了。没有相机，没有机动玩具，没有好看的裙子，好看的洋娃娃……我很失落。我是被妈妈硬塞到这的。我那时才五岁。我转了一圈，让他看清楚我，然后友好地伸出小手，跟他握了握手。
　　“哟，不错，带来了一个可爱的妹妹嘛。过来让姐姐瞧瞧。”鬼娃忽然从大榕树上跳下来，把我吓了一跳。我细细打量她，干爽利落的短发，五官精致，皮肤缺水黑黑的，身穿红色麻衣，下面则是黑色短裤，还穿着三字拖。看上去也就十五岁左右的样子。
　　说实话，当初我很喜欢她。她抓着我的手，说道：“你好，我叫鬼娃。”
　　我点点头，回应她：“我叫夏沫。”
　　“真好听的名字啊！可惜我的名字，诶。”她的目光黯然。
　　我拍拍她的肩，说：“鬼娃，很好听。”
　　她摸摸我的头：“小妹妹真会说话。”
　　我分明看到她的眼神有过一丝丝的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