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去世那年,我六岁。堂哥头戴白布走在人群的最前面,我捧着香炉跟在他的后面。那天也是细雨蒙蒙,雨落在我的眼睛里不知道究竟是雨还是眼泪。那时候我还懵懂不解,不知道为何奶奶会躺在石棺里,不知道她再也不会醒来了。我看到人群沉默,只有我伯伯伯母、爸爸妈妈、叔叔娘娘、姑姑婶婶们在雨中号啕大哭。
在故乡的每一年,我都会回到奶奶的坟头,上一柱香,静静伫立,告诉奶奶我对自己成长的期望,我要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女孩子。是那位在茶林里长眠的老妇人陪我走过童年啊!我永不能忘,那位背着我采茶叶、背着我采草药的老人,在我耳边说“诺诺最乖”的老人啊!
大人们在坟前点起鞭炮烟火,烧起香来,小辈拿起香或是随手摘来的杜鹃对着坟墓跪拜,奔奔跳跳,神情欢愉。
在我父亲一族,我有三位姑姑,三位叔伯,十几个哥哥姐姐妹妹弟弟,加上各种表亲旁亲,浩浩荡荡也接近百人。与冬至怀念祖先一样,清明祭祖也是一个家族怀念先人的神圣仪式。
祭奠死去的亲人,并且让自己后代永远记得自己的出处,不管这个家族曾经多么辉煌抑或多么灰败,这是中国对于先人多么深情的一种怀念啊!
每次拜完爷爷奶奶,然后再去拜太公太婆,还有许多更上辈的祖先们。他们的坟墓叔叔伯伯这一辈记得很清楚,可对我们这些总是生活在城市的小一辈已经十分陌生。而正因为已经陌生,大人们才会带我们一年一年走回去。家族,永远是我们的根,强大的家族凝聚力,也许要让我们感激周朝的宗法制了。
校车到达本部的时候,天空中下起了小雨。我撑着伞走在本部热闹的人群里,时不时有小贩推着推车走过,操场上,各位学长们对细雨丝毫不在意,仍在那里用力地运球、传球。
看着校园里郁郁葱葱的树木,我又想起故乡,一种新的感觉浮上心头。是的,哪怕我离故乡千山万水,离我的亲人千山万水,可我将永远记得我的出处,我生于如画江南一个朴素普通的人家,我的亲人,我的祖祖辈辈亦是朴素普通。我永远是朴素普通家族的一员,我永远属于我的故乡和那坟前的青草以及细雨中黄色泥泞的土地。
页面更新:2024-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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