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欲望时代的实干与创新

小米SU7的发布会我是通过朋友圈才知道的，昨晚也就是28号到酒店的时候我刚从天津码头遛弯回来，刚准备洗澡的时候微信给我推送了雷军公众号的直播提醒，我就点了进去，结果刚巧赶上雷军发布SU7价格那一段。

应该说，21.59万起的定价是意料之中，也在估计之外。说意料之中，是小米和吉利的挖人恩怨甚嚣尘上，对手们纷纷降价，小米如果高价入市，那么低销量必然拖垮一个后来者；说估计之外，是觉得以小米的产品能力，不该初入战局，就加入了无差别的价格竞争。商业是冷酷的，我相信在价格战卷死大多数竞争性之前，估计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这就是我们身处的时代，一个向外发展被锁死，对内发展要卷死的时代，一个可能让我们得社会滑向低欲望周期的时代。

我曾经一度认为，是我们整个经济的“价值”系统出了问题。换句话说，我们干了很多可替代性强的苦活累活，但没干创造性和高科技的工作，这就导致了我们的企业只能维持一个低毛利的收入。而且14亿人不仅要吃饭，还特别吃苦耐劳，所以大家卷的不是创新创造，而是卷降本增效，因为吃苦耐劳是我们的舒适区。

对不对？也对，而且我历来信奉价值主义，但也不全对，我现在觉得我们的“估值系统”也出现了问题。

从宏观上来说，我们的需求来自三驾马车。投资是政府的需求，消费是人民的需求，外贸是海外的需求。

回顾过去40年，我们国内还很穷的时候，需求来自外贸和FDI，估值话语权在外资，彼时的外资对中国供给侧是高估值的。何为高估值？譬如一双袜子海外卖5美元，中国卖1美元，老外就觉得超值，掏钱很爽快，但其实我们当时的成本可能只有1人民币，存在巨大的利差。这个利差不仅仅是价值决定的，也是“估值”决定的。在我熟悉的企业部门，外企初来乍到的时候，一看人工那么便宜，好嘛，那就在本国的水平上砍一刀，但即便如此，改开头几年的外企待遇依然很好，这正是因为外企对用人成本的“估值”远高于国内水平。

那么多年过去后，国内沉淀了大量资本，投资拉动开始粉墨登场。铁公基的“价值系统”与“估值系统”都沿用了我们的国内标准。毕竟自己人太了解自己人了，估值在考虑一部分“管理成本”后被严重压缩，再加强整体上的低水平价值变现能力（高速高铁亏损，大部分房屋入住率不高），铁公基和房地产的需求也走到了尽头。

所以，宏观需求的最后一张牌，消费，的的确确成了未来能否逆风翻盘的关键。但问题在于，“估值系统”的话事人，也就是政府能否给先予“消费”以正确的估值。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过去，政府屁股决定脑袋，对投资给予了过高估值，导致金融和投资部门切走了更多的利益蛋糕，而和消费能力相关的经济部门却被抑制住了。如果没有这个“源头活水”，我们的宏观估值系统紊乱，就不能指望制造业的整体好转。

再说说微观的估值系统问题。因为向上定价通道被锁死，所以企业内卷有其不得已，但反过来说，假如向上通道打开，我们的企业就有能力去搞研发投入，去搞产业升级？

可千万别，我觉得我们过去的商业环境已经让大部分企业（出于严谨我没写绝大多数）从不具备这样的基因。很多企业更擅长的是套利和低价竞争。所以，这样的土壤，让我们的产业链失去了“估值能力”，因为估值是基于价值还是基于价格是两套生态系统。所以我们今天即便有一些非常优秀的个人和小型企业，都因为这套扭曲的“估值系统”而被裹挟在这个低效系统中。

曾经想到这里，我觉得似乎人生只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条便是绝大多数人的宿命，在低欲望时代躺平。第二条就是机会主义者的选择，去“高估值”的世界享受估值溢价带来的红利。

但小米的坚持让我觉得，我们其实还是可以选择一条布满荆棘但更为荣耀的道路，就是在看清楚今天的“价值与估值”问题后，依然在即将到来的低欲望时代选择实干与创新，因为我们不是日本和韩国，小到可以偏安一隅，我们只能用“价值”捅破被锁死的天花板，重建产业的“估值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