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草木同悲喜

汐止水

我想，我定然是要来的，赶在风雪之前，去看看长春观的玉兰花，如今的风姿。

厚重的云层，只在风途经时偶有一束光落下，照亮春的明媚。可我无心为骤然开成烟云的红梅驻足，只在飞驰里朝着心心念念的重逢奔赴。

年复一年，年赴一年。

原本极少在道观烧香的我，也因为恰逢玉皇诞辰，点了三炷清香，在川流的人群里叩拜，心无所求，但得虔诚。我喜欢看紫色的烟尘随风自在，它们载着红尘的期许，却超然红尘的结局，捎得到捎不到都是天意。

我戴上刚脱下的白色小龙帽，径直朝着木兰盛放处走去。那熟悉的长径，熟悉的门廊，熟悉的窗格，都在将往昔诉诸。这一日，我来得这样恰巧，风正香，花正浓，连云层的堆叠间也散出一片湛蓝。

我仰望那一株株盛放的木兰，仰望于一种痴迷中。川流不息间，亦有几句赞叹，为它的美而停留，为它的香韵沉醉。我矗立于花下，看风中翩然的落下，看云下纯白的盛放，那一盏盏幽香分明是雨露酿的酒，待时节如流，澄明一杯杯风流，赠予苍穹。

我一次次途经，登临最高的峰峦，在所有的殿宇前叩拜，都只是为了重新回到这片花树下。不错过任何一种角度的遇见，不错过任何一种视角下的风姿。直到最后，终于安然地坐在元辰殿前的台阶上，心无旁骛地仰望那一院盛放的木兰。身边有一只乖巧的小橘猫趴在空调外机上睡觉，头枕着满满一碗猫粮，睡得格外踏实。

时而有春雨滴落几许幽凉，引一句“春雨贵如油”的赞叹；时而有阳光洒落一捧明媚，兰花的影便会投射在红墙上，白色的花枝染了金色的光芒，只一个瞬间也足以惊艳众生。只是众生川流，手中握着香烛黄纸，在火光中虔诚祈愿，那样虔诚的姿势、虔诚的面容，到底是怎样的执念，才能如此深陷？或许是求亲人的健康，求一场功名利禄，求一个良人堪守，求一生的平安顺遂。

我收回目光，依然看着那满树的花开，看红墙青瓦，看风落翩跹，光影流动。红尘的香烛几乎要掩盖清冽的花香，却始终不得其所。花香是生命的释放，又怎是世俗的尘埃可以掩盖的呢？

云层那样厚重却依然可以在空中漂浮，可惜人身太重，便是齐天大圣也无法带着还未取得真经脱得肉体凡胎的三藏驾云而飞。我们在这个遗憾幻化的娑婆世间，迷失于繁华幻境，又在求不得里愈发织密幻想，重重叠叠、生生灭灭、无休无止。

可叹可悲，可我不同样有眷念不舍吗？舍不得一树花、一抹光、一丛绿意、一重山水，注定也是要在这人间迷失的。只愿拾得些智慧，勘悟些经文禅机，哪怕是迷离众生，也能有一心澄澈。

壹点号 烟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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