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荐读-行走山野(大散文)

重磅荐读|行走山野(大散文)

作者 崔洪国

“我在想,倘若每天与这些山野对话,在那排山倒海的松涛卷过的山风中,静待一束花开万千,静待一片青绿成海,静待一朵云翳成锦,我们是否就有了飞越万水千山的底气和力量。

——题记

我住的外面就是山,从山麓到山顶是密密麻麻的松林。站在家里的阳台上,抬眼就看见漫山遍野的苍翠。也经常听到风卷过的阵阵松涛在半夜里吹过来,和哨兵吹的哨声一样,被我窗户阻隔,在窗户的玻璃上发着余威。因为靠近山边,所以那声音听起来特别震撼和真切。有月的夜晚,也经常看到“明月松间照”。这些山是连绵的群山,虽然不高,但在视野中也是起伏跌宕,恰如“山之出云”,那样的时刻其实是碧蓝的晴空有一朵一朵的云在半山腰上悬着。

泉是没有的,想听“清泉石上流”,需要坐车到西边不远处的孟家水库附近,如今整修成美丽的龙鼎滨水公园了。水库从上游往下不远处就修建了连着几排的泄水石,走近了就听到从南部山区下来的水在山石上哗哗流泻着,飞溅着,太阳光芒万丈那会,那些飞溅的水花就在百花花的阳光里绘成一条七彩的光瀑,阴天呢,就氤氲成一团银白的雾,吸引着喜欢戏水的孩子们。

这样一说,住处近旁和不远就有山有水了,我也成了山野之人,山水之人了。行走山野,行吟山水,说走就走,说去就去了。

窗外的这片山野,无数次出现在我散文的意象中。文字,深深扎根在泥土中,才有嗅得出、闻得到、看得见的烟火气息。所以,我每写一篇散文,都要坐在这窗前向着远处的群山和松林沉思、吟唱,不知不觉,行文走笔就与窗外的山野亲密无间了。有些留白和悬念呢,就走到有水的地方,龙鼎湖、护城河、大明湖、趵突泉、华山湖、黄河,在逸城山色中用那些湖、泉、水把文字的水灵气补足。所以,我写的所有关于济南的文字,在那些浓浓的烟火气中,总少不了山和水的影子,她们说不定就从哪个段落和角落里冒出来,有时点缀一下,很多时候就当仁不让的成为主人了。也罢,谁让山水就是这座城市的灵魂和主人呢!

不过,窗外的这座山自从不在山边耕作之后好久没有去爬过了。2013年刚到小区入住那会,小区入住率低,人少。南边靠近山体的山脚处有一块一块零星的碎地,虽然也有些土质,但布满了碎石。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就和小区里的住户一家一块,把碎石收拾出来,把地平整了一下,种上了应时应急的蔬菜。当时,种的有韭菜、茄子、丝瓜。我们楼上的牛哥当时退休了,有的是时间,开辟了两块,还种了花椒和辣椒。有的还投了不少钱建了大棚,用山间的树枝和石头盖起了简易的棚子,垒了储水池,忙得时候夜里就在山间小屋住下,很有大干一番的样子。

我那时去这片山是最多的。因为山体是石头山,没有补给水源,种的那些菜呀、果呀,就是靠着充沛的雨水滋养,再有呢,就是从家里往菜地里送水。因为我们种地不多,所以用水也不是太多。下班后,如果有时间,我就和妻子拉上两桶水到菜园里,很均匀的浇一遍,天天那样浇,地里那些作物到不怎么缺水。牛哥种的地大,需水多,他就就地挖了坑,用石头垒了起来,涂了水泥,还从上山的水泥路上凿了一条很小的导水槽。下一场雨,水池里就储得满满当当的,星月的夜晚,会看到水晶莹剔透地映着满天的星辉。牛哥和牛嫂累了,就在地堰上,望着水池中映出的水月,说着种地的辛苦和过去那些浪漫的时光。有时,我和妻子也会陪着他们在那里听着松涛说会家常。

那段种菜的日子,不觉之间我们就成了山野樵夫,就在内心爱上了那片山野,爱上了那片松林。一家人 种着那样一块菜地,种的是一种与山在一起,与人相亲,与树为邻,与鸟为友的乐趣。地力本身不是太好,有时水又缺,所以收成也是有一搭无一搭。种地本身也是很辛苦的活,到了夏天,蚊蝇又多,每次上山都要在腿上手上先涂抹一层清凉油,有些蚊蝇闻到这样的味道就远遁了。但有一种不怕这些味道的花角黑蚊子,全然不顾,找着机会就扑上来咬一口,反应又特别灵敏,一打早就飞到附近的树丛里了。所以,那几年种地,它们是天敌,总是来捣乱。但到了盛夏的旺季,看着那些丝瓜、茄子、辣椒汪鲜汪鲜,一嘟噜一嘟噜在园子里挂着,辣椒摘下来擦一擦就能吃,那种感觉除了价值实现,更多的是一种与山野融为一体,品享和美味着大自然馈赠果实的幸福和快乐体验。那样的泥土中流淌出来的文字是最有情感也最能打动人心。

后来,小区住的住户多了,种菜产生的效应让很多人都想到那里开辟一片属于自己的菜园。为了安全和小区管理,物业下了通知,把那些属于小区的地块都收了回去,外面拉上了铁丝网,与山体的松林隔了开来,留下了一个口供人们上山下山穿越,其他的全都种上了松树。原有的地块也都平整了,用石头筑了一个一个的平台,平台的下面种了草皮,平台上移植了松树。种菜的那些人家有的虽然种了多年,与那片山野有了很深的情感,但是还是服从了小区的管理,搭的棚子,开的地垄,修的储水池很快就荒废了。从那时起,我也很少再到那片山野和丛林中去。偶尔去,除了山林的静谧,那些曾经的人气和喧闹再也寻他不得。但山野之气已经浸入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成了一片可以随时放牧的心灵牧场。

昨天,突然想起来那片山野,说起了曾经在山野之间种菜的情形,欣然之下,我们又去了那片曾经熟悉的山野。近在咫尺,就几步距离,半山也有新修的环山绿道,所以说去抬脚就去了。

昨天是一个很晴好的天。刚过完龙年的春节,虽然还没到雨水,但是天气和体感已经提前进入雨水模式了。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但是由于气温升高得太快,所以走进那片山野,已经全然没有这种似剪刀的感觉,触目所及已经是春风杨柳万千条了。因为山路有几道弯,拐弯的地方,也会有凌厉的风吹过,也就是一阵,旋即就过去了。在深冬,那样的风很硬,吹到身上,很容易感了风寒。农村常说的就是阴气重,寒气大,赶上了你也防不胜防。所以隆冬时节,山上我是很少去的。到了立春,白天已经在变长,天地阴阳相交,阳气也开始足了。“一候东风解冻”“二候蛰虫始振”“三候鱼陟负冰”,大地开始解冻,万物已经复苏,正待生机勃勃,虫类开始慢慢苏醒,鸟叫中已经听到虫吟的声音,背阴处的冰雪也渐次消融,适合与山野亲近了,所以偶有的那点冷风和阴气的余孽已经无法阻挡东风和春天的脚步,我就毫不犹疑地行走在那片山野了。

山路平缓,虽然也有平仄和起伏,但因为山体不高,山不陡峭,所以也没有“一山放过一山拦”的那种峻拔和逼仄。行走这样的山野,完全可以放松下来,自由散漫地去踩山野的每一寸山石嶙峋的小路,去触摸山体裸露的每一棵松树。那些松树是这样一座山蓬勃生机和生命力的最好写实和写意。写实是虽然经冬历夏,但她们一直就是一幅“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常态,时序虽流转变幻,有时疾风,有时骤雨,有时雾霭,有时冰雪,其他的树啊、花啊、草啊,随了春夏秋冬的季节轮回变幻出花开花谢的千般容颜,但那些松树从来就是那般的蓊郁、青翠、挺拔。写意就是山野收藏了青绿,青绿无处寻觅的时候,她们就是青绿。路边那些枫树、紫叶李、黄金槐在春天冰雪消融,正蓄积着澎湃势能的时候,那些松树依然故我的守候和等待着属于自己看似平常的精彩和华美,虽然看似平常,但那种精彩和华美中已然融入了“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崭新生命质感,或者说有了一种新质的凝华和提升。

阳光温暖。在阳光的温暖呵护中,我感受到了这些山野之上的松树吹过来的山风就有了比之以往更加浩荡和澎湃的力量。在家里的阳台上听那风声和你在山野之中听那风声是大不一样的。在家里听那松涛的风声,你感受不到那种荡涤尘垢的气势,再说有了窗户的隔绝,能听到的也就是山野之风五六分的气力了。在山野之间,在山野之上,在山巅之处,当那风席卷而来的时候,你真会感到风卷残云的壮美和伟力。松涛卷起的风是啸叫的,是纵情山林的。那种风是山野作为一个有生命的个体在阳光的光芒万丈和自然的新陈代谢中发出的自由呐喊和吟唱。你不在,她们浑然忘我的高歌,无拘无束,无所顾忌,是一种奔涌和宣泄。你在,她们是与你对话,最希望听到在她们的呼啸中你的振臂高呼和深情高歌。在山野之间,这种基于相互的信任和敬畏生出的吟唱和高歌是你与这山野的彼此欣赏与接纳。

当山野和丛林的那些鸟儿也学会了倾听你和山野的对歌,你自然就与这山野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命运共同体了。你会像珍爱自己的生命一样珍爱山野的每一块岩石。寒意中的那块岩石是冰冷的,当正午的阳光在那块岩石上透射下光和热,不用捧在手里,你也不会拒绝一块石头向你传递过来的热量和能量。当你最需要的时候,一块山野的石头也有了让你刻骨铭心的温情和柔情。你还会像珍惜自己的生命一样珍爱一束在深冬干枯,正等待绿色归来的野草,一束已经萌芽,等待开放的野花。长长的山路上,到处都是那样的野花和野草,在你与山松的对唱中感受到了一块带着阳光的岩石送过来的温热,那些野花和野草虽然还有很长的时日才能万紫千红,但在你的心中早就盛放成无数的莲花,早就是春暖花开的光景了。

我正在微笑着痴想一片山野和她的生命共同体的时候,女儿没有打扰我,给我偷偷录了一段我正在思考的视频,然后问我正在想什么,我脱口而出,说:“我在想,倘若每天与这些山野对话,在那排山蹈海的松涛卷过的山风中,静待一束花开万千,静待一片青绿成海,静待一朵云翳成锦,我们是否就有了飞越万水千山的底气和力量。因为在一片山野之中,想象之中,你自然就成了山野的一棵松,山野的一块石,山野的一棵树。站在山野之巅,铺面而来的自然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自然是更远的寥廓苍穹。”

这么说,一片山野可以丛生处无数的寓意和寄托了,这寓意和寄托汇聚成两个字就是:信念。

我们是穿过那片松林下的山。正午暖暖的阳光在苍茫的松林里自如地挥洒着。树密的地方就散一条一条的光线,稀落的地方,就把树拢成一团,在空旷处雕刻成枝桠横七竖八的影。看着像没有规则,细看那些枝桠都向着一个方向,向着天空的方向遒劲地伸张着。天空开始有云彩了,刚开始的是一条一带,后来堆积成一片一片,一层一层,把阳光遮住了,松林里就有了一些清冷。

下山的崎岖小路旁,我听到了一阵窸窣的声响。原来是小区围挡外面的一片空地上,一位老人正在那里平整着土地。当年他在下面的山脚处也种过地,靠着我那片很近。当时是一大片,他自己盖了蔬菜棚子,筑了地垄和台子,还专门买了两个很大的皮囊存水,当时种的菜蔬也是又多又全。如今,这些地方早就成为小区的绿化了,他还在小区外面的空地上自得其乐的种着菜蔬瓜果。支持他这么多年坚持开荒种地的是什么呢?是“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乐趣,还是“我本山野之人,自然与山野为伴”的云淡风轻,还是就喜欢吃无公害的绿色蔬菜,还是那种叫做“信念”的东西呢?也许都有吧!

回家的路上,一群鸟儿一直跟着我欢唱着。到家的时候,云彩浓了,天过来了,有一场雨要不期而遇了。雨后,老人就可以好好收拾一下,在山野之间种他的茄子、辣椒、大葱和丝瓜了。

崔洪国,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

壹点号风过林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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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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