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质生产力”与我的教育忧郁

几年前，我在写作短文时，给自己定下了“三不写”的规矩：假的不写，自己心里不干净不写，负能量不写。文章是写给公众看的，说假话满口胡编乱造，会造成社会污染。自己心里不干净，写出来的东西也好不到哪里去。负能量破坏力强大，你的负面情绪与观瞻，应该是你自己承受和消化，凭什么让读者为你买单？

因为这个原因，我有好多天都未动笔了。

上周末，去了重庆儿子家里。阳春二月，草长莺飞，正是外出踏青游览的上佳之时。我和爱人，带着小孙子——小鱼儿，去园博园踏青。小鱼儿新刚过两岁，正是呆荫可爱的年龄，一路行来，对盛开的鲜花，飞舞之落叶，湖中的鸥鹭，水池边的蝌蚪，都大大的好奇。捡拾地上的花瓣落叶，呼唤湖中的水鸟，掬捧小小的蝌蚪，小鱼儿脆生生的童声，为这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周末平添了许多生气。游玩回家，小鱼儿开始为带回家的蝌蚪找水盆，找吃的放在水中。找来清洁工具，邀请他奶奶一起扫地。最后，在客厅茶几上摆出他的锅碗瓢盆、刀叉蔬菜（玩具），像模像样地煎炒烹炸，做他理想中的美食。做好了，请我去品尝。我配合着他的节奏，依次做出喝汤、拈菜、咀嚼、陶醉的动作神态。儿子坐在沙发上，一直在刷手机，对小鱼儿做的这些毫不在意。

看着小鱼儿的活动游戏，我想，对周围的世界好奇、积极探索、热爱劳动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使然，为什么一个活泼可爱、充满创意、喜欢劳动的孩子，长大后变得毫无激情、保守呆板、四肢不勤了呢？这一切，都是拜我们的教育所赐！从孩子们进入学校开始，他们便被一条又一条的规则束缚着，渐渐地脱离了自然、生活和社会，进入了成人设计好的程序之中，成为了学习的机器。他们不断地记忆、背诵、积累，不断地刷题、考试、竞争，他们的世界里，剩下的只有分数了，在长达二十多年的枯燥学习之后，一个活泼可爱的孩童，终于变成了一个心中满是迷惘的青年。

今年两会，“新质生产力”一词有些热。在网上查了一下，大意是，新质生产力是由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而催生的当代先进生产力。它以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及其优化组合的质变为基本内涵，以全要素生产率提升为核心标志。这个解释有些难懂，但里面的几个关键词“技术革命性”“生产要素创新性”“产业深度转型”“优化组合的质变”值得我们深思和关注。当一个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如果不求新求变，许多的社会问题累积，是会遇到各种阻力和困难的。在这样一种背景下，我们的教育如何主动适应和转型呢？

中国的科举制度，从隋朝开始，在封建社会延续了一千多年。“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为了金榜题名，多少青年学子，目不窥园，兀兀穷年，上演了几多人间悲喜剧。解放后，特别是改革开放恢复高考制度以来，通过高考、“一张卷子定终生”的选拔方式早已深入人心。素质教育与应试教育之争，持续了几十年。国家为了推行素质教育，出台了很多的文件和政策，但是高考选拔制度不改，这些文件和政策依然是治标不治本，教育内卷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当今社会，已经步入了人工智能时代。过去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的事情，包括体力劳动、计算、制造、基本方案设计、基本文稿写作等等，都可以由机器代劳。在这样一种时代背景下，我们的教育应该教什么？怎么教？值得我们理性思考。有一次与一位孩子在国外留学的家长交流，他说，国外有的学生，加减乘除都要靠计算器完成，却整天想着搞发明创造。我想，在中西方的教育观念中，西式教育倾向于孩子的实践体验，中式教育倾向于知识的传承和积累。如果我们的孩子为了追求分数，一味地卷下去，失却了对自然、社会和生活的味觉和兴趣，我们的国家和民族，还有创新的活力和动力吗？还有未来吗？有人说，00后这一代人，经历了学习之苦，工作的累，不愿意结婚生子了。他们的学习生活工作之苦，不愿意他们的下一代再来承担。这几年呈断崖式下降的新生人口数，似乎在印证这一说法。

昨天听到一个笑话，一所规模很大的学校领导，在谈如何提升教育质量时，说，把物理、化学、生物的知识点划出来，学生一个一个抽背，人人过关，质量不就上去了吗？我想，这哪里是在学科学，这是在背科学还差不多。以这种思维培养出来的学生，会有什么能力。

衡量一所学校的价值，主要看他的课程。基础教育重在基础，人文的、科学的、体育的、社会的课程内容越丰富，学生的兴趣特长就越有施展的平台。在这样的学校里熏染学习，学生一定能够学到一辈子有用的东西。

或许，在不远的将来，一位考试成绩低劣的学生获得了诺贝尔奖，你不必惊讶。因为，这位科学家，一定有自己喜欢和专注的领域，并一直在努力为之奋斗。

热切地希望，我的孙子小鱼儿这一代人，能够赶上一个好时代，接受良好而全面健康的教育，成为未来社会新新人类的合格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