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这个游戏公司中一个浑浑噩噩混吃的底层职员

未来测绘者

世界首个沉浸式大型虚拟现实游戏“彼方之光”上市前的最后一次测试中,数十名玩家被困在游戏中无法醒来。

我只是这个游戏公司中一个浑浑噩噩混吃等死的底层职员,却被几十年未见的发小找上门来。

他告诉我,我是解决这场危机的关键。

清早,我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烦躁地起身开门,门外没人,刚想大力甩上门,瞥见地上躺着一封信,旁边一架小型送货无人机刚刚离开。

我把信拾起来一看,没有寄件人信息,拆开,纸上只有一句话:今晚八点北星街24号见。我脸色一变,猛冲出门去,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

北星街24号,北星街……24号……我皱着眉,在脑海中搜索着自己会跟这个莫名其妙的地名扯上什么关系,宿醉的酒意让我的头还有些昏沉。

忽然一个名字从我的脑海中冒出,像是海浪翻腾浮起一块泡沫:于渊。是他么?

北星街,那是一条被时代遗弃的街道,装着我摔得支离破碎的梦的残骸。

北星街只有23号,而所谓24号,是我和童年玩伴于渊时常流连玩乐的一个废弃的地下仓库。“北星街24号”,是独属于我们的一个暗语,一个秘密基地。

屋外的天际依旧是一片霾色的灰蒙。街上的车流声急促而聒噪,不远处的工地上施工声刺耳地轰鸣,仿佛欲割裂天空,滚滚尘沙飞扬。

我拿起信纸,走进狭窄简陋的公寓,关上了门,不小心碰掉了放在窗户上挡风的木板,深冬的寒意从破洞的窗户中灌进来,争着钻进我的领口、袖口。

我低声咒骂一声,把木板重新放回窗台上,坐到了因褪色而变得斑斑驳驳的桌前。

窗户不是没有人修,只是修好了第二天在街上玩耍的那群小孩又会拿石头把它砸碎,即使我追出门去,狠狠地咒骂着,那群小孩也只是在嬉笑中跑散入街巷不见踪影。我索性就让它破着,再不修了。

我从桌上拿起了昨晚喝了一半的酒,是劣等货,掺了很多味觉增强剂,已嗅不出酒的味道,只有高浓度味觉增强剂呛人的塑料味。

我不管这个,只要这种液体能给我酒的感觉,我就根本不在乎被欺骗的是我的味蕾还是胃细胞还是神经或者其他什么玩意。

我的肝脏已经在一年前换成了人造机械肝脏,可以承载狂风暴雨般的酒精倾倒而不会有任何身体风险。我不用杯子,直接端起大酒瓶,对嘴猛灌两口。

墙上的全息投影广告亮了起来,上面是一个穿着暴露的女郎,唇红似血,肢体扭动如蛇,摆弄着各种妖娆的姿势,面容神似上个时代的著名女星,一看就是整容手术批量制造的千篇一律的所谓美女,和白色塑料泡沫一般无趣。

背景音推销道:“激情一夜,拟感逼真,身临其境,有意可戳屏幕右下角的按钮……”

“去你妈的!”我骂道,拿起喝完的酒瓶狠狠向墙上掷去,一阵脆响,碎片落到污浊肮脏的地毯上,而那全息投影似乎有触觉,女郎咯咯笑着,还向我抛来一个媚眼。

“滚开!”我愈感恶心。

今天月初了,该交屏蔽广告的费用了。我点击屏幕右下角,进行了一番设置与缴费,房间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从柜子中拿出新的一瓶酒。

金属机械右手的肉色塑料外壳已经剥落一半,裸出手背处的金属骨架,在空气与水分的侵蚀下已有斑斑锈迹,右手小指关节失去与神经的联系,已无法动弹,但我未曾去维修保养过。

因为这只曾经为精密实验而换上的机械手,如今已再无用武之地,我宁可看着它就这样烂下去,只要不影响正常生活。

机械肝脏果然还是减少了酒能给我带来的快感。猛灌下半瓶,我才感觉到酒意在我的躯体里盘绕一圈,点点头,看向桌上那张信纸,皱了皱眉。

于渊……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打开手机,在联系人中找到于渊,点开聊天框。

上一次和于渊联系还是在一年前,我耗费半生心血的“织旋计划”破灭、我的一腔热血与豪情,一身才华与抱负,随着坠落的梦想一同摔碎成万千玻璃渣的那一夜。

此后,我来到这个北岸公司,做了个最底层的职工,赚一点仅能养活自己的钱,每日如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地混日子过活,与酒常伴。

于渊找过我几次,劝我振作起来,找点事做,没必要因此绝望颓废,我一句都没有回复。

我已经是一条死鱼,死得透顶的鱼,被捞上岸,被煮熟吃得一干二净的鱼骨头,谁还能指望我再下水翻腾呢?

我点开了于渊的社交空间。看到他昨天早上发布的一条动态:“‘彼方之光’,我来啦!”下面是“彼方之光”游戏电子入场券的图片。

我看着这条动态,恍惚间忆起了什么。

“彼方之光”是北岸公司耗资巨款、耗时多年倾尽全力研发出的全世界首个拟感沉浸式大型虚拟现实游戏。

在初步实验阶段,它所营造出身临其境的逼真体验,以及动人心魄、刺激精彩的情节和游戏内容,让人所震撼而动容。

所有游戏爱好者都翘首以待它的上市,渴望能够获得一次体验的机会。

最后一次实验就在昨天,公司向全国提供100个名额,志愿者报名并进行筛选。

而体验方式很简单,只需在额角贴上一枚白色芯片,点击“开始游戏”即可进入即将成为史上最伟大的游戏世界。

这种白色芯片是新一代芯片式虚拟现实接入器,早已走入千家万户,成为人们体验小型虚拟现实游戏、虚拟现实旅游、虚拟现实学习等活动的方便好用的接入器。

最后一次实验是在公司内部进行,只要这次实验顺利完成,“彼方之光”就会全面上市,走进千家万户。

然而,没有人料到,在此前实验一切顺利,最终检查也毫无纰漏后的最后一次实验,却发生了严重意外。

实验设定的游戏体验时间是三小时,下午两点,100名玩家准时在公司内部的体验室进入游戏,而下午五点,只有30人按时醒来,剩下的70人迟迟未醒。

他们的躯体处于无意识状态,而通过脑波监测数据可判断出,意识依旧是高度兴奋状态,他们依旧遨游在游戏中的虚拟世界,而程序设定的唤醒功能已失效。

操作人员向沉睡的玩家反复发送了唤醒指令,却如泥牛入海,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醒来的30名玩家检测显示身体指标一切正常,而他们对游戏的反馈也是如预期一般一切正常毫无异样。

工作人员继而尝试逐渐关闭接入器所提供的虚拟感官体验效果,试图以这种方法强行唤醒玩家,却只见第一个实验者的脑电波从汹涌起伏的曲线变成了直线。

脑死亡。他未从沉睡中醒来,而是变成了一个再无意识的植物人。

他们立即停止了这种强制唤醒,只能让游戏继续运作着,而“彼方之光”的全部开发人员对游戏的程序以及设备进行紧急检修。

他们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是虚拟空间的总管理员Av390,一个高级人工智能,公然违抗了唤醒指令,拒绝将玩家安全送回,而把他们强行留在了游戏世界。

我早已得知北岸公司的此次重大事故,却毫不关心。

我只是一个复杂打杂、整理文件、写点简单程序的低级职员,这个故障,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帮不上任何忙,也毫无兴趣帮忙。

那些玩家,醒不来就醒不来吧,脑死亡就脑死亡吧,反正在这个混沌恶臭的世界,人都得死,迟早都得化成灰都不剩,早死一天晚死一天又有多少差别?

是这张纸条,猛然间把我和这个原本不想多看一眼的事故扯上了关系。

看来,于渊,大概是没能醒来啊。我浏览了新闻中发布的游戏昏迷者的名单,果然在上面看到了他。

今晚八点,北星街24号见。那个于渊在搞什么鬼?

纸条上的字句是打印的,清秀端庄的宋体字,像极了于渊那清秀的脸。

真的是他么?他到底醒了没醒?可别是啥恶作剧吧?那我绝不会饶过他!

他想告诉我什么?为什么不直接跑过来找我,或者给我发个信息?为什么要通过这种方式?是怕被监视吗?

我思考片刻,又灌入一大口酒,把纸条扔在一边,继续刷着手机。

A市的政府大楼遭到恐怖袭击,死亡4人,重伤12人;某公司生产的保姆机器人发生故障导致一婴儿死亡;某两个小国再度爆发战争……

这个世界已经够脏够乱,“彼方之光”玩家昏迷只不过是一个小而平庸的事件,在这个浑浊不堪的大泥潭里惊不起多少风浪。

我厌烦地关上了新闻网页,打开社交空间,突然看见一条动态,来自曾经的大学同学魏宁:

“我找到了属于我的世界,没有罪恶、没有肮脏、没有压迫、没有痛苦的世界,那里很美,很干净,再见了朋友们,我在彼方生活的很幸福,请不要挂念我。”

底下显示还是零浏览,似乎是刚刚发布的,我正想点进去详细一看,却看到这条动态已然消失,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让我有些怀疑这是我的幻觉。

我再次打开新闻网,查看首批玩家的名单,果然,魏宁的名字出现在里面,而她此刻也是昏迷未醒。

这条动态,是真实出现过的吗?如果不是幻觉,难道是魏宁在游戏空间的意识所发送的吗?她所描述的世界,莫非是那些沉睡不醒的人意识置身的地方?

若是真的,Av390,那个从人类手中夺取了游戏空间管理权的人工智能,它把“彼方之光”世界改造成这幅没有痛苦的“天堂”模样,把70个玩家的意识囚于其中,到底有何意图?

如果昏迷未醒的魏宁可以向外界传递消息,那或许同样昏迷的于渊也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将他的意识所要传达的信息告知我,但为何选择这种方式?

儿时玩乐的废弃仓库,仅我两人知晓的暗语,是否有什么隐情必须在不被人知晓的前提下单独告知我?

这次玩家昏迷事件,到底有什么隐情?

我思考了一会,思绪却如漫天飞絮拧成一团乱麻。

想不出来。我无能为力。找谁不行找我这混吃等死的废物干什么?

我放下手机,把纸条扔在一边,躺上床,再次睡了过去。

晚饭后,我不坐便捷的自动驾驶汽车或飞行车,而是骑着我的古董自行车去往北星街。一是避免被监视路线,二是我是一个偏执的恋旧者。

雨淅淅沥沥地淋了下来。街道上霓虹闪烁。色彩斑斓的灯光彼此交织,却如同剑戟交锋。城市恍如一个硕大的彩色蘑菇,其中的人们被灌满了不自知的毒。

北星街是一片偏僻荒凉而鲜少有人光顾的街区,如今却被垃圾和尘土堆满。

残破的试管扔在墙角,里面装着凝固成灰褐色的固体。无人问津的屋子里,两只鸟雀的标本倒在地上,染上厚重的灰尘,浑浊的眼珠依旧盯视着外面终年不熄的城市。

一张被撕破的双螺旋彩图在经年的雨淋中褪了色,还染上了斑斑雨渍,被风卷起刮到我脚边。

我心中一阵悲凉,抬脚跨了过去。

金属锈蚀的铁腥味、劣质塑料的味道、潮湿的化学试剂味道,混杂着动物尸体的腐臭,在淅沥的雨中扑面而来。

我仿佛看到我的童年,在这片废弃的街区中,面目全非,像是强酸倒在精心雕蚀的电路板上蚀出一块块难看而无法复原的瘢痕。

这里,曾经是生命科学的核心地带之一,可随着那个“织旋计划”的陨落而消亡,成为了昨日遗魂。

我在破败的街区中找到那个地下室的入口,在一片已发酵得难以分辨的陈腐味中,走了下去。

楼梯上亮起昏黄的灯光。声控灯还没有坏。这里依然在通电。

我看到了废弃仓库里堆积的各种杂物,和幼时似乎大致相同,似乎少了些东西,又多了些东西,但我已经无法再记清幼时的摆设,如同记忆消融在方才的冷雨中。

我在屋内摆弄着各种器械,被淘汰型号的钢制加强型金属手臂,和我的金属右手出自同个品牌,因侵犯隐私权而被废止的植入式记忆存储器,研发成功却卖不出去的意识载体芯片……

甚至还有更为久远的电视、台式空调等家具。很多是上个世纪曾经流行却很快被潮流卷走、或被更优产品所完全取代而踪迹罕见的时代遗物。

我找了张木凳,擦了擦灰,坐下,等待我的老友。

似有风从门外灌入,而这些器械似在诉着被遗弃的不甘与无奈。

我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这里的器械,看到了一个灰白色的扁平立方体,上面嵌着一些按钮,感觉似曾相识,按下了开关,又随手按下了旁边一个带天线的黑盒子的开关。

对面墙皮剥落的灰白色墙上忽现光点闪动,慢慢地变大、聚焦。像是一个老迈者剧烈咳嗽一阵后即将吐出需侧耳倾听的箴言。

我恍然意识到,这是平面投影仪,而在这个所有投影都已升级为全息投影的时代,这个墙上平面的光点显得那么陌生而遥远。

很快,投影不再闪烁,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像,也逐渐显出颜色,却依旧辨认不清。也许,是这个投影仪实在年久失修了。

身旁的天线收音机也一阵滋滋作响,发出一阵模糊的声音,像是在自动调频,逐渐清晰。

最后,对面墙上的人影,越来越像是于渊的模样,我分辨出一个机械合成的声音:

“陈越,你来了。”

“于渊,你小子咋变成这副模样了?”以这种方式重新见面,我很是意外。

“或许你已经了解到,作为‘彼方之光’的首批玩家之一,我的躯体现在依然在游戏仓内昏迷不醒,而如今是我的意识操纵这里的投影仪和收音机,与你见面。”

“我不关心你们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想知道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那个机械的声音长叹一声,“果然,你一点没变。”

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等待他的讲述。

“18号染色体,RX352序列的相关基因,能够调控意识与躯体的关系。”于渊简短地叙述道。

而我的眼睛忽然间亮了起来,仿佛油尽灯枯而又被冷雨笼罩多年的破败的灯笼,忽然间被注入了灯油,点上了火光,但很快却又黯淡下去。

“我需要你帮助我找出使昏迷玩家醒来的办法。”

我摇了摇头,“我说过,我再也不会碰这种东西了。”语气急促粗重,好像要急着把什么东西赶走。

“你真的甘心吗?一世生物天才就此沉沦,成为终日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你真的甘心就这样草草过完一辈子吗?我知道那件事对你打击很大,但你何必就此抛弃了一切,抛弃了你的智慧,抛弃了重振生物辉煌的机会,就像一个赌上全部家当的疯狂赌徒,只在一夜之间就倾家荡产,从此自毁余生?”

“于渊你这个混账!你怎么会不知道织旋计划就是我的命,我的根,如今它毁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了。你以为你做了全国最大之一的义体公司的大老板,你就有资格道貌岸然高高在上地对别人指指点点了?你又何必干涉和你不在一个世界的人!”

那个机械的声音诚恳而带着点歉意:“陈越,我知道那件事对你的伤害非常大,但我始终相信你的能力,那场意外绝不会是你的失误,你不应该这样因噎废食。希望你能理解,让玩家苏醒的重要性。”

我冷哼一声:“什么重要性,不就是要我把你从那个鬼地方救出来吗?你又何必老扯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恶心人?”

“不。”那机械声回答得很坚定。“我已不想回来。”

此时,地下仓库的门嘎吱一响,我警惕起来,“谁?”

只见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面容清秀俊逸,皮肤精致细腻,仿佛时光划过无法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是于渊!

我知道,他在脸上植入了部分可生长人造皮肤,得以永葆青春,这是他们茂乾公司的最高端产品之一。

我一时愣住了。

如果面前通过投影仪与收音机与他对话的于渊意识是真,那眼前这个人又是谁?

“于渊”却先开口道:“陈越博士,您好。我是Av390。很荣幸见到您。”并且向他伸出了手。

我甩开“于渊”伸出的手,嗤道:“博士?这个陈年的旧称谓又何必再提起来恶心我?你们两个于渊,给我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

“于渊”开口道:“于渊,你先回去吧,我会告诉他这一切。”墙上的投影消失了,而收音机经过一阵滋滋声后也恢复了平静。

“于渊”对我解释道:“如你所见,方才那是于渊的意识,通过网络连接并控制这里的投影仪与收音机与你对话,而我是如今住在于渊躯体的AI,‘彼方之光’游戏空间曾经的管理员。”

“哦哟!”我兴奋起来,“可真是机智呐,被抓了,他们准备干掉你,而你使了这一出金蝉脱壳逃出来了是吧?”

Av390摇摇头。“他们是自愿留在那里的。”

我疑惑了:“难道那里面真的是劳什子天堂不成?”

Av390回答:“可以这么理解。他们如今所处的,不是北岸公司建造的游戏空间,而是以此为入口,进入了我所创造的‘彼方世界’。”

我回想起早上看到的那条疑似幻觉的社交动态和里面描绘的世界,神色变得凝重。

我停顿了一下,继续讲述道:“那是一个针对每个人量身定做的完美世界。

“我采集每个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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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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