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忌日烧纸时我说：希望我们的父女情份缘尽于此，来世永不相见

父亲去世第一忌日，我们找了个比较偏僻的地方给他烧了点纸。

弟弟为人厚道寡言，只有我对着燃起的纸钱不停地絮絮叨叨。

没有悲伤，更没有思念，我很平静地跟那个世界的父亲说道：爸，您安心在那边过吧，不用念着我们，您解脱了，我们也终于解脱了，希望您在那边能够改改您的脾气，毕竟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像我妈那样好性能容忍您，我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来看您，我希望我们的父女缘份到此为止，来生永不相见。

“烧纸就好好烧，还说这些干嘛！”弟弟轻叱了我句。

我的父亲是个五毒俱全的人，在他的身上你找不到一点为人父、为人夫所该有的样子。

印象中他很少回家，别人家的父亲下班都回来了，他却总是不见踪影。

80、90年代根本没有任何通讯设施，他究竟去哪了，在干什么，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没人知道，他也从不会提前支会母亲他的行踪。

我母亲是那种传统意义上，贤惠的有点迂腐甚至窝囊的女人，男人为纲的思想在她那里根深蒂固。

她没有工作，父亲是铁饭碗，在她的思想里，父亲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全家都要仰他鼻息，所以她对父亲心甘情愿的鞍前马后的伺候着，生怕哪里服侍的不到位，让他感觉不到家的温暖。

我父亲也深知自己的优势，他知道母亲的软肋，经济不独立，既没有雄厚的家世，又没有挟制人的手段，自身也不够强势，只是一味的相夫教子，却不知这种女人在男人眼里，最是无趣乏味的。

哪怕你把家务做的再好，孩子老人照顾的再好，也无法留住他的身心片刻。

我父亲在这点上拿捏母亲死死的，了因此他在家时，总是趾高气昂吆五喝六的。

母亲的讨好的姿态可以说低到了尘埃里，那个年月谁家都不富裕，像我家这样的就更不用说。

但只要父亲回家来，母亲不管手里忙着什么，身体是不是不舒服，也立刻会先给父亲倒上茶水，然后赶紧先炒两个鸡蛋或一碟花生米，让父亲先下着酒，她再去忙活饭菜。

我跟弟弟还小，因为很少见到父亲，所以对他朋点陌生和敬畏，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他吃着炒鸡蛋花生米，那膨香的味道不断挑逗着我们的味蕾。

我甚至觉得他是故意当着我们的面，把酒杯里的酒喝的滋滋响。

我没有忍住，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了花生米的碟子，就在我的手已经触碰到碟子时，“叭”的一声，父亲的筷子狠狠地抽在了我的手上，手上立时就起了一道红凛子。

那个疼痛直到现在想起，依然清晰可现。

那个年月没有什么娱乐，父亲赌的昏天黑地，单位单位看不见人，家里家里也好几天不见人，幸亏那时劳动纪律没有那么严，不然就我爸这样的，早够让人开8回了。

他不仅不去上班，还单位家里两头骗，我妈以为去上班了，而他跟单位的人说我妈生病了，需要他照顾，并以此名义四处借钱，直到单位和债主分别找上门，我妈才恍然大悟。

我妈一边无奈的哭泣，一边安抚要帐的，一边跟单位的人做着保证，一边安排我们去他可能去的人家。

我妈对找我爸的赌窝很有心得和经验，我爸的二八自行车车座是她亲手坐的，她会围着我们基地每个胡同的看，看到我爸的自行车后，就偷听下门里是否有麻将的声音（那时都是平房），如果有的话，我妈就会敲门进去。

有时人家开门不认识她，她就直接往里闯，一准会在麻将桌上赌着我爸，然后两人再一通骂骂咧咧、拉拉扯扯，旁边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出面劝架的。

时间一久，他的赌友们也都认识了我妈，他们当着他的面，也从不尊重我母亲，甚至有时，在我妈来时，我爸人联合赌友一起欺骗我妈。

我爸最后赌的把我老家唯一的一所房子也卖了。

他是挣工资，但他从没主动给我母亲上交过，每次都是我妈四处找，找到了，再吵闹一番，然后经常是父亲恼怒之下，从兜里掏出一堆块八毛的零钱，然后一把摔到母亲的脸上。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这是父亲跟母亲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废话，吃饭、穿衣不要钱吗，学费不要钱吗，10必块的学费，我们总是最后一个交。

记得有一次我生病了，发烧到39度多，我感觉自己说话都有点不真实了，脚下就像喝多了一样，踩不实。

妈妈想等父亲下班带我去医院，可是也知道他没准，最后怕我出事，就赶紧背着带我去了。

走到半路时，正好看见我父亲在收车，母亲赶紧说明情况，想让父亲开车带我去。

我到现在都记得父亲听完后，看向我的眼神，那种麻木和冷漠让人看不到一星半点的父子亲情。

果然父亲轻飘飘地说道：那么几步道，她那么大了，让她自己走着去呗！

母亲还想再劝说父亲几句，但我却不知哪来的骨气，瞬间打起精神，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直到走出几步了，我还能听到母亲与他争执，而父亲则不急不慌地说：你看她那样，用我吗？

就这样，本来20分钟的路程，我和母亲走走停停，愣是走了40多分钟才到，看完病打了退烧针，我又在医院歇了会，又跟母亲走了40多分钟才到家。

我爸难得没有出去赌，一看见我们回家，他没有着急问我怎么样了，而是埋怨我妈怎么去了那么久，几点了饭还没做。

我妈也是够窝囊的，安顿好我后，啥话没说，赶紧的进了厨房。

而就在不久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放学时，无意中碰到了父亲，他正背着一个小女孩，旁边跟着一个阿姨。

我认识那个阿姨，她丈夫是我爸的同事，原来那天那个女孩病了，去单位本来想找叔叔的，结果叔叔出车没在，父亲知道了，自告奋勇地背着那个孩子和阿姨去了医院，结果就在半路碰到了放学的我。

我不知道他面对我时是什么感想，但那一刻我的感觉却是麻木的。

他不但赌，还有点好S，他经常往家带那种有点颜色的小杂志，而且看完后就那么明目张胆的扔在床上，完全不顾忌未成年的我和弟弟。

有一次我看到了，正想打开看，母亲一把抢了过去，然后大声指责了父亲几句，而我父亲就那么一脸无所谓的嬉笑着。

他们单位经常会安排他们出去值班，所去之地皆是穷乡僻壤，偶尔就会传来某某在那边还有个相好，过着家外有家的日子。

提及此时，我父亲常是一脸艳羡地说：那是人家的本事。

以我爸的人品，我一点都不怀疑他也一样会家外有家，而我妈对此也很可能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他的为人，在我们那个不大的基地，也算远近闻名了，有这样的父亲，我们被别人看不起，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记得有一次，弟弟在外面被几个我们那出了名的小混子揍了一顿，没有理由，理由就是看你不顺眼。

结果弟弟回来后，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又把弟弟打了一顿，理由是：怎么不打别人，就打你呢，还是你哪不对了。

可是有这样的父亲，我们饶处处小心翼翼，还难免让人诟病呢，又怎么敢惹事生非。

从小到大，别人对我最多的评价就是：你看人家老李家闺女，跟个小大人一样。

没办法，因为有个混球家长，我不得不倒逼着自己长大，因为我们的犯错成本太高了，我承受不起。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我敏感而自卑，为了改变别人对我的成见，我努力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但最后分配工作时，依然是看门路和背景，各家家长为了孩子的前程，使出浑身解数，四处活动。

而我的父亲则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就把我们完全推了出去。

没有人脉，没有背景，生在底层，也没有人指点我为人处事的原则，我就那么摸爬滚打的一路打拼。

不断的摔跤、不断的碰壁，还好，自小我就学会了自愈的能力。

因为没有人为我运作，我的工作离家很远，但我其实很开心，因为那个地方让我压抑，我希望到一个完全没有人认识地方重新开始。

我希望别人在看我时，不会以他为度，在去衡量我，尽管我知道他们没错，但那，对我不公平。

父亲依旧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昂，我也依旧看不起他。

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咱老了也不用他们（指儿女），到时带着退休金往养老院一呆，实在不行，找根绳子自己解决，也不用他们。

这话打脸不要太快。

他50岁那年第一次脑血栓，因为送医及时，出院时基本没有什么后遗症。

他自以为万事大吉，又开始放纵自己，熬夜、酗酒、豪赌，结果再一次脑栓。

接着两年间，先后三次脑血栓，再然后他就左手勾拳，右脚划圈了。

就在我跟弟弟终于靠着自己，费劲巴力的安稳了工作后，他却需要人长期照顾。

而此时地他再也没提过去养老院的事，有时我气不过，故意在他面前说要送他去，他却一瞪眼，用已经不再利索的嘴，精准而清晰的骂出那句国粹：你MLGB。

他虽然人不灵活了，但是他折磨人的雷夫却与日俱增。

就这样我跟弟弟一边忙工作，一边照顾小家，还要一边倒班照顾他。

我不知道弟弟对他什么感情，但我对他，只有责任，没有爱。

去年他72，病了22年的他，终于走了，无数次住院，无数次病危，就连医院的医生护士都认得我们了。

最后这次进ICU时，医生问我们抢救吗，弟弟有点犹豫，做为儿子，他尽力了，但他能力有限，不论是体力还是财力，我们的前半生几乎都耗在了他的身上，做为儿女，毫不客气的讲，我们无愧。

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做吧，我看了一眼弟弟，然后果断的跟医生说：放弃治疗。

父亲从重症出来三天后走了。

当时他72，而我45，回首前半生，我没有悲哀，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从此我与父亲的缘份，和恩怨也算划上句号。

你问我恨他吗，确实恨过，即便他走了，这种恨也只能随着他去了。

做为父亲，他的不做为，没有责任，没有担当，虽然给了我一个需要一生治愈的童年，但也磨砺了我。

如今的我，更加知道如何去做一个母亲，一个家长，那种舐犊情深的感情，是天生的，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但，我知道，这种本能不是每个人都有。

所以，我不恨您了，也谈不上原谅，我只是放下了。

都说今生的儿女是前世的债，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今生今世，互不相欠，来世愿不再相见。

祝：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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