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 袍

作者 凌华

八孃是宝宝外婆最小的妹妹，四五岁丧母, 七八岁失父。无依无靠的她便跟着未成年的大姐——宝宝外婆上山下乡开始亦妹亦女的颠沛生活。

为了成为可教育好的子女, 宝宝外婆自然拼足百分之千的命投入她的事业, 对于这个年幼的妹妹哪里还有精力去照顾, 于是心灵手巧的八孃，小小年纪就练就了一身持家本领。

宝外婆家四个子女相继出世，十来岁的八孃一边驾轻就熟的操持家务，一边腾出手来帮助照顾我们。

上学后，我们兄妹小至书包,大到冬衣都是八孃亲手制作，青春发育期的内衣，八孃更一针一线精心缝制,深怕穿衣不合体而影响身型发育，遇到学校有文艺表演，八孃还会特意为我们情景定制漂亮的服装。只有初中学历的八孃在我们最好的年龄给过我们最美的启蒙。

这两件旗袍，是三十年前我离开中国时八孃特意为我亲手缝制的礼服，说是要让我出席场合时有件既像样又特别的衣服穿。暗红色天鹅绒的旗袍，传统斜开襟本色盘扣，满满的民族风。花色旗袍非传统便于日常穿着。传统的天鹅绒，因为朋友喜欢,我离开美国时留给了朋友。而花色的旗袍便一直是那件游子身上的衣。

1994年摄于费城Fox Chase肿瘤研究所博士后宿舍前

1994年摄于费城Fox Chase肿瘤研究所博士后宿舍内

小时候，每当八孃独自出门，我便会惊慌失措地追赶出门，不停地在后面撕心裂肺地哭喊” 我的八孃啊”,通常这样的情况，八孃都会折返回来带着我一起出门。可这一次，纵然我喊破喉咙,八孃都不会回来了, 只留下长长的慈母手中线让我寄托无限哀思。

2023八孃驾鹤西去时摄于蒙特利尔家中

写于2023年11月

【作者简介】凌华，华西医八零毕业，现就职于加拿大麦基尔(McGill)大学病理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