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新疆丨耿恭与疏勒城

如今的疏勒古城遗址四周，万亩良田麦浪滚滚，在金秋艳阳的照耀下，洋溢着丰收的喜悦，人们在这里尽情地享受着生活的美好。

杨光 / 文

在新疆提起疏勒这个地名，很多人自然而然地会想到喀什地区的疏勒县。然而，我要说的是汉代的疏勒城，这座位于昌吉回族自治州奇台县境内的古城遗址，在两千多年前，曾经发生过疏勒城保卫战的悲壮战事，在中国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篇章。

不久前，我专程来到奇台县，去凭吊疏勒古城，感受两千多年前激烈鏖战的沙场，追忆先贤们曾经建立的不朽功绩。

出奇台县城南行约七十公里，至天山脚下的半截沟乡麻梁沟村，便到达了著名的疏勒古城遗址。进入疏勒古城遗址，远远就看到了横空出世、跃马持枪的耿恭将军塑像。

进入疏勒古城遗址，远远的就看到了横空出世，跃马持枪的耿恭将军塑像。杨光/摄

疏勒古城遗址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由于当年这座城池是用巨大的石块修筑的，异常坚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以当地人又称其为“石城子”。

古城遗址内竖立着一块介绍疏勒古城历史的木牌，文字记述如下： 汉疏勒古城，当地百姓俗称“石城子”，建于东汉永平年间，是汉代西域一座军事城池，地势险要，东临悬崖峭壁，南依麻沟梁丘陵，西连沟壑，北靠陡坡，海拔1770米，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汉代古城之一。城墙遗址呈不规则长方形，南北宽约146米，东西长约214米；南城墙残高一米，有残留的马厩与角堡的痕迹；北城墙宽约5米，残高近2米，依稀可见有垛口、角楼和马面的痕迹；东是悬崖，西为沟壑。2013年5月被国务院批准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位于昌吉回族自治州奇台县半截沟镇麻梁沟村的汉疏勒古城遗址。杨光/摄

说疏勒城保卫战之前，我们先简单回顾一下当时的历史背景。

汉武帝时代，强盛的西汉王朝派遣张骞两度出使西域，打通了中原前往中亚和西亚的交通要道，开辟了联通东西方文明的丝绸之路。张骞之后，汉代名将郑吉奉朝廷之命，两次在西域用兵，用强硬的军事手段迫使游牧在巴里坤、木垒、奇台、吉木萨尔等地沿天山一带的北匈奴俯首称臣，归顺汉朝。之后，汉王朝设立了西域都护府，任命郑吉为首任西域都护。由此，大汉王朝的行政统辖权正式在西域确立，西域正式成为中国版图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现今的奇台县在汉代时建有西域都护府治下的疏勒城。由于疏勒城所处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故在当时有“南楼兰，北疏勒”一说。意思是在西域三十六国中，天山以南的楼兰和天山以北的疏勒是兵家必争之地，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对于汉王朝有效掌控西域行政管辖权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到了东汉时期，国力衰减，已经不像汉武帝时代那么强盛了，位于天山以北的北匈奴蠢蠢欲动，又起了反叛之心，不断向汉朝的中央集权进行挑战。

关于疏勒城的往事，都与一位名叫耿恭的将军有关。《后汉书》卷（十九）这样记载：耿恭是陕西扶风人，出自名将世家，耿恭从小就失去了父亲，幼年时生活过得很艰辛。东汉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冬，耿恭随军出塞，因战功显赫，被任命为戊己校尉，作为一支威慑力量，率所部屯戍在车师后部的金蒲城。

东汉政权在当时的西域有三个战略支撑点，一个是位于塔里木北缘的西域都护陈睦的驻地西域都护府，一个是戊己校尉关宠据守的柳中城，另一个就是戊己校尉耿恭屯戍的金蒲城。柳中城在今天的吐鲁番地区鄯善县鲁克沁镇，金蒲城又叫“金满城”，在今天的吉木萨尔县境内。

东汉永平十八年（公元75年）3月，匈奴北单于率领两万精锐骑兵，攻击处在东汉与匈奴之间的车师后国，车师王被杀，匈奴乘胜将锋芒指向金蒲城。在与匈奴骑兵的搏杀中，实力明显单薄的耿恭所部依靠一种神秘武器——弩机，取得了战术优势。这种弩机射程远，杀伤力强，弩机射出的箭头浸有毒药，射中敌人后，伤口迅速溃烂，无法救治，让匈奴感到非常恐怖，并有效地滞缓了匈奴向汉军进攻的突击力。当年5月，耿恭为了保存实力，放弃了孤立无援的金蒲城，从吉木萨尔向东北转移到另一个东汉的屯戍地疏勒城。

史书记载：疏勒城傍临深涧，可以倚险固守，特别是与友军（柳中城驻军）更贴近，声气相应。东汉永平十八年（公元75年），匈奴将疏勒城死死围困，并将深涧的水源截断，开出了极为优厚的条件，许诺封耿恭为高官，并送美女给耿恭为妻，诱逼耿恭投降。耿恭将北匈奴王派来的劝降使者亲手斩杀，表示誓不投降。北匈奴王大怒，加强了攻城的力度。

失去水源，直接威胁到了守城将士的生死存亡，耿恭不得不在疏勒城中挖井，挖到15丈深，也没有挖出水脉，守城将士渴乏已极，不得已而“榨马粪汁而饮之”。耿恭穿戴上整齐的官服，向枯井虔诚跪拜，并祈祷上苍。然后继续挖井，井中终于涌出了清澈的泉水，大家齐呼“万岁！”汉军站在城头上向下泼水示威，匈奴无奈，只得暂且退去。

据说中国象棋的残局中有一招妙棋叫“耿恭掘井”，意为绝地逢生，化险为夷，这招棋名就是从疏勒城保卫战中这一感人故事命名的。

就在匈奴围困和进攻疏勒城的同时，西域都护陈睦在预谋的政变中被乱军击杀，友军关宠也被匈奴死死围困在柳中城，不久以后就全军覆没。这个时候，整个西域巨大的政治空间在当时的处境下，最后只剩下了耿恭与其部下死守的疏勒城在捍卫和宣示着汉朝的主权。

在坚守疏勒城的艰难日子里，耿恭仅有的支持来自车师后部国王的寡妻，她是远嫁塞外的汉族人的后裔，因敬重耿恭的为人，一再冒着巨大的危险为耿恭提供匈奴的军事动向情报，同时还将急需的给养粮饷送到疏勒城。耿恭在疏勒城一共坚守了九个月，最困难的时候，曾将生牛皮制成的铠甲与弩弦煮后充饥。

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耿恭率领二百多名汉军，就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西域的疏勒城内，经多次浴血奋战，终于击退北匈奴的两万精锐骑兵，创造了中国军事史上以少胜多的奇迹。等到汉朝的援兵从玉门驰援赶到时，城中耿恭所部还剩下26位将士。

“撼山易，撼疏勒城难”。耿恭率领部下坚守疏勒城，以身许国，牵制了北方匈奴势力在西域的扩张，精忠报国的故事代代相传，激励着后人奋发有为。民族英雄岳飞在抗击金朝入侵时，奋笔写下了流传千古、气吞山河的《满江红》：“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就是耿恭在疏勒保卫战中实景的写照和礼赞。

走出疏勒古城遗址，我又参观了奇台县博物馆，那里展陈着许多从疏勒古城遗址出土的汉代文物，更进一步佐证了当年疏勒保卫战这段辉煌的历史。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首唐代诗人王翰的边塞诗，抒发了当年在西域戍守边关将士出征的豪情。如今的疏勒古城遗址四周，万亩良田麦浪滚滚，在金秋艳阳的照耀下，洋溢着丰收的喜悦，人们在这里尽情地享受着生活的美好。但是，亲爱的朋友，请不要忘记，在这片土地上，曾留下的那些悲壮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