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已至,夜色阑珊。远处传来零星的汽车喇叭声,谁在深夜为生活奔波呢?
5岁的小米有些发烧,很是磨人,“我不睡觉,我要听妈妈讲《白雪公主》的故事!”
38岁的任明月哄女儿说,“乖乖小米,让爸爸讲好不好?妈妈还要加班。”
小米抽抽嗒嗒地说,“不嘛不嘛,我就要听妈妈讲故事,爸爸讲的不好听。”
任明月无奈,用手轻轻拍着小米,“从前呀,有个王后,生了一个美丽的小公主,她像白雪一样白,所以叫‘白雪公主’。”
小米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开心地问,“妈妈,我是不是也是小公主?”
明月点点头,“对,小米就是爸爸妈妈的小公主。白雪公主呀,不但可爱漂亮,还心地善良,小狗小猫,小鸡小鸭,都喜欢她……”
明月讲着童话故事,好不容易把小米哄睡了,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刚要起来加班,整理专业评估的材料。
丈夫薛浩宇从后面抱住她柔软的腰,在脖子后面轻轻吹气,“明月,咱们是不是加加油,生一个儿子?不然,你的岁数就大了,不好生了。”
任明月浑身的细胞都绷紧了,把丈夫的手扒拉开,起身下床,穿上拖鞋,薛浩宇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任明月说,“又是你爹娘的意思吧?什么年代了?非要生儿子!我们有一个小米就足够了。”
薛浩宇闷声说,“什么你呀我呀?我爹娘不就是你爹娘吗?你这个教授家的公主是不是看不起农村的公公婆婆?”
任明月头更疼了,“别上纲上线好不好?我喊“爸妈”习惯了,让我喊“爹娘”两个字太别扭了,给我点时间。”
薛浩宇缓和了语气,“我是家里的长子,爹娘当然希望咱们能生一个儿子,继承老薛家的香火。”
任明月正色说,“老公,咱要不是住着我爸妈给的房子,一个孩子都生不起!咱们只是工薪阶层,养两个孩子的压力多大呀?”
薛浩宇的眼睛闪闪亮,“老婆,儿子和女儿还是不一样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女儿迟早是别人家的人。”
任明月无奈地说,“就算考虑生二胎,也要等我忙过这一阵儿!这学期,我有三门课,还有两个科研课题要结项,本科评估又开始了,我恨不得有分身术。”
薛浩宇背过身去,用被子蒙住了头,传来他一声嘀咕,“怪不得人们都说女博士是灭绝师太,整天就想着科研科研,干嘛还要结婚?”
任明月火往上撞,想跟薛浩宇大吵一架,她想说,“你要是不满意,当初为什么跟我结婚?你家一分彩礼都没掏,也没有婚房,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火,工作还没有完成,明天上午就要交材料了,没时间跟他吵吵拔火。
她来到书房,打开了电脑,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这个婚结得还是太仓促了,都怪父母催得急。
明月觉得,自己有自己的事业,还有稳定的收入,还有丰富多彩的业余生活,干嘛非要找个丈夫?
可是,妈妈跟唐僧念经一样,“月月,你都已经32岁了,真想当老姑娘啊?等我们蹬腿走了,留下你一个人怎么办?”
明月捂住耳朵说,“我已经见过10来个男人了,不是油腻的老男人,就是二婚,这不是没合适的吗?”
妈妈下了最后通牒,“闺女,差不多就行了,别挑来挑去。哪怕对方条件差一点,只要人好就行了。”
城市跟农村不一样,城市容易剩下优质大龄女性,农村剩下低端大龄男性!优质女性是不可能嫁给低端男性的。
薛浩宇是个凤凰男,1米83,长得面如冠玉,眉清目秀,比她小三岁,研究生毕业,在一家公司上班。
他长得帅,学历也不低,如果不是因为家在农村,市里没有婚房,还有爹娘、弟弟、妹妹当拖累,也不会拖来拖去,拖到29岁,还没对象。
初次见面,俩人的印象还不错。“女大三,抱金砖”,男人缺少房子,女人缺少丈夫,一拍即合,凑成了一对儿。
爸妈是多着急把她打包扔出去啊?连一分钱彩礼都没要,还陪嫁了一辆车,乐呵呵地把她嫁出去了。
晕死!难道不是她娶了薛浩宇吗?可是,女儿小米跟了丈夫的姓。
她爸妈并不在意外孙女跟谁的姓,爸妈只希望有人陪伴自己的女儿,可怜天下父母心!
然而,农村婆婆到处嘚瑟,“我家浩宇就是厉害,一分钱没花,娶了个博士儿媳。”
她很生气,她这个儿媳多不值钱!她跟薛浩宇说,“你娘怎么能那样说?好像我上赶着嫁给你似的!”
薛浩宇却哄她说,“哎呀,咱娘没文化,不要跟老人计较嘛!”
她无语极了,人生就是一个“无奈——妥协——接受”的过程,只能凑合着过了。
好在丈夫很勤快,不吸烟,不喝酒,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只要下班,就买菜,做饭,洗衣服。
所以,日子像一条河流静静流淌,表面风平浪静,谁也不知道河底有暗流涌动。
第2天,天气突然降温,小米的烧退了下来,丈夫照常去上班了,明月给小米穿上羽绒服和小靴子,送女儿去幼儿园。
她妈妈本来想过来帮忙,明月受够了老妈的唠叨,喜欢清静,宁肯自己接送女儿。反正大学老师不用坐班,时间上比较自由。
昨天晚上,她熬到半夜2点,终于,把评估材料第1稿发给了教学办,瞬间觉得心里轻松不少。
北风呼啸,落叶飘零,也没有影响她的心情。对了,丈夫的弟媳在医院,快要生了,她要不要去看看?
她脚步轻快地回了家,刚要整顿心情,准备写一篇科研论文,好给省里的科研项目结项,随后煲一些乌鸡汤,给妯娌送过去。
丈夫打来了电话,“明月,我弟媳在市中心医院生了,生了个儿子!”
明月说,“是吗?祝贺祝贺!我马上过去看一看!咱们包多大的红包?要不是小米发烧,我昨天就去给弟媳送饭了!”
丈夫犹豫着说,“这是我们家第1个男孩,肯定挺金贵,咱们包5000元的红包吧!”
明月不乐意了,“拉倒吧,当初,咱们小米出生,你弟弟他们一分钱红包也没拿。女孩怎么了?女孩就低人一等吗?依我看,顶多拿2000。”
丈夫吞吞吐吐地说,“好吧,红包的事儿随你吧,另外,跟你商量个事儿……我娘想带着我弟媳,到咱家里坐月子。”
明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你弟媳生孩子,怎么会到咱家坐月子?从来没听说过弟媳到大伯哥家里坐月子的!”
薛浩宇放软了声音,“明月,我也知道,这样不合适。可我娘说了,天冷了,老家的取暖条件不行,还容易有煤气。小孩子比较娇弱,在咱家住满月了就走。”
任明月的声音高了八度,“你知道我喜欢清静,家里突然住进三口人,会有多不方便?何况还有一个小婴儿!”
薛浩宇百般央求说,“求求你了,老婆,看在我的面上,就答应吧。弟媳出院,估计已经是出生孩子的第6天,算一算,顶多在咱家住24天,忍一忍,就过去了。”
明月依然很不高兴,“老公,我知道你是个大孝子,每个月给你爹娘2000块钱,我没有说过‘不’字。可是,让你娘和弟媳住进咱家,恐怕……”
两个人不欢而散,明月没心思写论文了,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妯娌生了孩子,还是应该去探望的。
明月在大街上,买了一身小婴儿的衣服,又包了2000元的红包,用保温桶提着乌鸡汤,直奔医院。
公公婆婆,还有小叔子都在。老头老太太乐得见牙不见眼,抱着大孙子不撒手。小叔子得意洋洋,一直围着儿子打转。
弟媳虽是剖腹产,但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春风满面,很是欢喜。
婆婆上来就说,“明月,我们商量好了。让兰英去你家坐月子,免得回老家,路上让孩子大人受风,再说老家太冷了,不像你家有暖气。”
明月愣了一下,“你们跟谁商量了?”
婆婆大声说,“我跟浩宇说了呀,浩宇没告诉你吗?”
恰在此时,薛浩宇气喘吁吁地过来了,一把将明月拉到了楼梯尽头,不停作揖,“老婆,求求你,答应吧。”
丈夫狗腿似地给明月揉捏肩膀和脖子,观察妻子的脸色,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明月心软了,轻轻叹了口气,“唉,让他们住进家里,我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事儿。”
薛浩宇大喜说,“放心,我尽量多干家务,不让你太费心劳神。”
几天后,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屋里暖融融的,几朵长寿花忘记了这是冬季,开得精神抖擞。
明月坐在电脑前备课,刚刚把论文起草了一个开头。
“咚咚咚”,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明月过去开门,一大帮人呼呼啦啦涌了进来。
公公婆婆,婆婆抱着孩子,丈夫的弟弟弟媳,弟媳的娘家妈和姐姐,后面竟然还带了个小尾巴——丈夫6岁的小侄女。
明月觉得头大如斗,又不得不堆起笑脸,给他们端茶倒水,准备午饭。
薛浩宇在企业上班,中午,他是不回来吃饭的?他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来了这么多人,让谁招待?
弟媳的娘家妈四处打量,“啧啧啧,亲家母,你大儿子家真阔气,瞧这客厅,装修真高档,跟电视上的宾馆一样。”
婆婆自豪地说,“还是市里条件好,所以我才让兰英来这里坐月子,亲家母,你就放心吧,我保证把兰英和孙子养得白白胖胖。”
明月扯着笑脸,让弟媳和孩子住进了次卧,让婆婆住进了书房,还给他们打开了电视。
家里的蔬菜肉食鸡蛋都不够,明月不得不出去大采购,一出门,明月的一张脸就垮了下来。
可是,谁让她答应丈夫了呢?咬着牙也得撑下去啊!
明月从菜市场采购了鸡鸭鱼肉,蔬菜水果,提着大兜小兜回到家,这些人依然在兴高采烈地议论,没人给她帮忙。
明月认命似地进了厨房,乒乒乓乓,做了一大桌子菜,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婆婆她们才坐了过来。
婆婆微微皱了皱眉头,“明月呀,下一次,炖点鲫鱼汤,好给兰英下奶。”
明月买菜做饭,整整忙碌了两个小时,谁也没问她累不累,婆婆上来还提要求。
明月忍着气,轻轻“嗯”了一声。
好在吃完中午饭,公公、小叔子、弟媳的妈妈和姐姐走了。只留下婆婆、弟媳、弟媳的女儿和刚出生的儿子。
晕!公公和小叔子为什么不把孙女带走?婆婆的解释是,两个大老爷们不会照顾孩子。
明月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家里一下子有了三个孩子。自己的女儿小米,丈夫的侄女小豆,小侄子“稀饭”。
“稀饭”是婆婆给孙子起的小名,说是贱名好养活。
可以预想,家里肯定跟开了锅一样热闹。
婆婆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让大儿媳给小儿媳准备新展展的被褥,枕巾,床单,被罩,不停地要这要那。
这一白天,算是白搭了。明月没时间备课,也没时间写论文。
下午,她匆匆地接了小米回家。一进门,小米就哭了,指着侄女小豆说,“妈妈,她把我的白雪公主掐死了。”
明月一看,头都大了,一个小女孩怎么这么淘气呀?婆婆怎么不管一管?
女儿最喜欢的一个“白雪公主”娃娃,让丈夫的小侄女把头拔下来了,胳膊卸掉了,花裙子也撕烂了。
明月只好安慰说,“这是小豆姐姐,你忘了吗?过年的时候见过面。”
小米很生气,哇哇大哭,“她不是我姐姐,她是坏人,坏人才害白雪公主。”
小米边哭,还上去推了小豆一把,小豆觉得有奶奶和妈妈当靠山,也不怯场,一把抓花了小米的脸。
两个小女孩打成了一团,哭得稀里哗啦。一时间,家里鸡飞狗跳,明月赶紧去拉架,哄了这个哄那个。
婆婆怒冲冲地出来,“都不许哭!两个小丫头片子,把你们弟弟吵醒了。”
明月当时就生气了,她们住在自己家,还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
明月冷冷地说,“婆婆,您要想安静的话,就回自己家。”
婆婆要面子,梗着脖子说,“这是我儿子家,儿子家就是我家。”
薛浩宇终于下班了,把婆婆哄回了屋里,赶紧给明月陪笑脸,帮着她一起做晚饭。
就这样,婆婆和妯娌就在家里住下了。
明月没有一天不心塞,弟媳可能觉得自己生了儿子,劳苦功高,娇气得很,这个不吃,那个不吃。
婆婆不太会用煤气灶,中午,主要靠明月做饭,弟媳还挑剔饭菜咸了淡了,不合口味了,没有营养了。
明月特别想撂挑子不干,又咬咬牙,坚持下去了,她想着,家和万事兴,熬过这20来天,就行了。
可气的是,婆婆明明住在自己家里,对小儿媳笑脸相迎,对她这个博士大儿媳指手画脚,还让大儿媳用手给小儿媳洗内衣,给小孙子洗衣服。
婆婆到底想什么呢?她又不是妯娌的免费保姆!
她不想干,婆婆就嘟嘟囔囔,给自己的大儿子告状,“你这个媳妇真不懂事,帮你弟媳妇洗几件衣服,咋啦?”
更可气的是,婆婆有事没事,就把客厅的电视声音开得很大。她把电脑搬到了卧室,想备会儿课,都不行。
丈夫的这个小侄子可能睡颠倒了,白天呼呼大睡,晚上哇哇大哭,吵得人彻夜睡不着觉。第2天,明月还要顶着熊猫眼继续干活。
终于,有一天,她火山爆发了。
10天后,学校有课,她上了两节课,返回家里,发现卧室乱七八糟,抽屉里的文件满天飞。
她心里一沉,她历年的科研结项证书,科研成果证明,以及一些重要的评估资料等,有的被撕烂了,有的被踩脏了。
不用说,又是丈夫的小侄女干的!
她觉得脑子一阵阵晕眩,气冲斗牛,这些都是她的心血呀!评教授马上就要用了。
她大吼一声,“婆婆,孩子不懂事儿,您怎么不看着点儿小豆?怎么让她乱动我的东西?”
婆婆气呼呼地出来了,“明月,你大呼小叫什么?别吓坏了我的小孙子。”
她颤抖着手,指着一地碎屑说,“这些都是重要材料,您怎么让孩子进我的卧室?”
婆婆不以为然地说,“哎呀,不就是几张纸吗?能值几个钱,我忙着给孙子冲奶粉呢,没有看到丫头。”
明月声嘶力竭,给老公打电话说,“让你娘,你的弟媳,还有你的侄女侄子,赶紧离开我的家,立刻,马上。”
薛浩宇也生气了,“任明月,你至于跟一个孩子置气吗?不就是撕坏点资料吗?有什么了不起?”
明月觉得心里一片悲凉,丈夫太不尊重自己了,婆婆也太不尊重自己了。这是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
当天晚上,薛浩宇一进门,明月捂着一张脸,递过去一张协议离婚书,让他签字。
薛浩宇顿时傻眼了,“明月,你还来真格的呀?为了这么点小事儿,真要离婚吗?你怎么那么小心眼儿?”
婆婆像一顿旋风一样,从书房钻出来,指着明月的鼻子说,“你今年已经38岁了,比我儿子还大三岁,给我儿子离婚了,看谁会要你?我儿子分分钟能找一个黄花大姑娘。”
明月淡定地说,“好啊,让你儿子去找吧,随便!”
薛浩宇头疼地说,“妈,你想想清楚,这房子是明月的,是她的婚前财产。她每月工资1万,我每月工资5000,还交给你们2000。”
婆婆顿时傻眼了,“儿子,这房子难道不是你的吗?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明月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薛浩宇又是一顿指天发誓,请求她的原谅,她还要继续原谅他吗?
明月写在最后:
夫妻之间要相互尊重,但是,亲人之间也要有边界感。丈夫让弟媳妇来自己家坐月子,的确有点过分了。
婆婆到了儿媳家,不把自己当外人。儿媳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婆婆只是客人,婆婆指手画脚,这是越俎代庖,不尊重儿媳。
一位导师曾经说过:拥有边界意识,就会在处理人际关系时十分谨慎,守护自己的权利,维护有序的和谐关系。
大家说,这家的丈夫和婆婆做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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