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短视频网红危机：卸载APP让我想吐，写剧本急得想自杀

摘要：2020年的最后一天，给王博文写了一份年终总结微博上。 1269字充满了“被时间打败”“过时”的焦虑。作为8岁的网红，他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2000后一代的步伐了。

在“大连老湿王博文”账号上，他扮演过多个角色，扮成女性，拥有数万粉丝。 2018年，他的单视频《北方过年那些事》总播放量突破7亿，堪称搞笑视频般的短暂亮点。随后，他疲惫不堪，疲惫不堪，似乎不知道如何取悦粉丝。

在互联网的世界里，网红一大批人争先恐后。他们建造高楼，招待客人，然后建筑物瞬间倒塌。王博文似乎已经在路上了。

网红成了普通人的事业。来源视觉中国

文丨罗晓兰

编辑丨毛翊君

网红成功后的第8年，王博文卸载了手机上的视频APP，甚至屏蔽了很多同龄人的朋友圈。不然他就太着急了。

最悲痛的时刻，他在自家阳台上发呆了一整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再继续下去，我可能会自杀。”有一次他出门时，差点被家门口的车撞到。

他出身普通，小时候成绩不好，但模仿春晚小品的能力却受到亲戚们的称赞。这种技能并不稀缺。如果不是偶然成名，他可能会成为某所学校有趣的美术老师，受到学生的喜爱。网络增强了他模仿的魅力，也让他的自我意识暴涨。

但在《北方过年那些事》之后，他再也没有一个视频能够取得如此成功。过度生产的消耗使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成为一种负担。粉丝们觉得他变得消极，远离了娱乐的本质。他喜欢胡言乱语，而且单调重复，很难讨人喜欢。所有人都感觉他快要感冒了。

他的情绪也会因为外界的影响而波动，骄傲和不自信同时混合在他的心里。年仅28岁的他感觉自己落后了。在他看来，博主的平均寿命是三年，30岁之前退休是铁律。

他与时间赛跑，而他的对手都是“过时的”。

1月26日发布王博文控诉视频 图片来源：受访者微博

焦虑的人表现得焦虑

鲜红的“福”字呈圆形，粉色、紫色的牡丹竞相绽放。这幅十字绣位于一个旧的棕色木柜上。王博文素颜坐在镜头前。背景中的房子装修风格保守，有老干部的风格。

他的头发有些乱，穿着一件棕白色的宽松毛衣。他微微弯腰，用大连话对着镜头讲述了缓解焦虑的七个秘诀。这种形式应该接近脱口秀。王博文的声音沙哑了。他做出了无数的动作，双手在胸前快速挥动，甚至连续挥动了一分钟。

2月5日，王博文拍摄完新年视频并发布在微信朋友圈。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视频接连而来，被流量劫持，他根本不敢停下来。成为网红全职后，即使在生病、旅行或庆祝新年的时候，他也一直在思考下一个视频要写什么。当他去市场买菜时，他必须不断观察，一旦出现想法就写下来。

现在创作对他来说更像是一项任务。写了一天书，头就肿了，一想到第二天还要化妆去拍写真，他就开始很矛盾，担心得睡不着觉。拍摄一结束，他和团队的同事就感到庆幸，“这个月够拍四部了。”我们将在两天内决定接下来要拍摄什么。

缓解焦虑秘方发布一周后，多项数据反应创一个月来最低。

回到网红时代

三年前的一天早晨，王博文出门，坐上一辆出租车，收音机里传来了他自己的声音。他咬紧喉咙，假装两个大妈，把烫发、洗澡、买年货等东北过年必备的程序拼凑起来，用幽默又真诚的方式呈现了家里的缺点。

王博文扮演的是女性的角色。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小子，你看过这个视频吗？太搞笑了！”司机有点紧张。王博文故作镇定吧？这是什么视频？师父吃了一惊：天哪！还不是大连的吗？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吗？

距离他发这个《北方过年那些事》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这段2018年初的视频被他称为“现象级爆款”，他声称其总观看次数超过7亿次。一些媒体称他在与网红的较量中表现出色。

有几个人看到了他。一周之内，他的微信账号获得了100万粉丝，微博账号获得了40万粉丝。微信上出现了一位许久不见的朋友，商场的店员坚持要给他送点东西。那年他去云南旅游，走在路上都被称为“王老师”。

两个高仿将他的原创视频搬到了快手账号，吸引了近万名粉丝，远远超过了他自己的粉丝数。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王博文被平台要求填写信息并打印身份证，以证明自己是真实的，其他人是假的。

春天对他来说来得很晚。

在此之前，Papi酱走红，“网红”成为2016年网络上出现频率最高的流行词。当时，王博文在长春一家公司担任编剧，发视频只是一种爱好。 2013年，他在广州上大学时，在人人网上模仿了自己的母亲和高中老师，制作了一段90秒的音频专辑，该视频被几大门户网站转载。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他发布了100多部作品，走红了。

人人网没落后，他在朋友的建议下转向了微博。毕业后，他自娱自乐，定期更新，将语音笑话变成文字动画，后来又发展成现实笑话和情景喜剧。工作了一整天后，他晚上才回到家。他躺在出租屋的小单间里，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看着大V视频，感叹这些人太厉害了。2016年，网红进入3.0时代。如果说网红这一代属于反派蔡、安妮宝贝、宁财神等文字写手，那么进入2.0图文时代后的网红则在网络上名声大噪，以凤姐、芙蓉姐、犀利哥等为代表……他的言论令人愤慨，其中一些甚至在媒体上开设了专栏。

网红的崛起和衰落也越来越迅速。 2015年，有人在知乎上询问恶霸蔡的近况。这个问题只有 4 个关注者和 2 个答案。凤姐参加2010年《中国达人秀》，被鸡蛋打。去美国后，她的微博和随后的几个自媒体账号相继被封，嘲讽之声不绝于耳。

“我姐姐现在是个富婆了。” Papi酱的名利吸引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王博文。 2016年底，在微博粉丝数达到40万后，他辞职回到大连，全职担任网红职务。半年后，他组建了自己的团队。

从商业角度来看，微博的第二次飙升，扭转了三年的亏损，股价翻了三倍，与抢占短视频和网红的关注度有关。

受到之前经历的启发，王博文决定采取一种变装的方式，即一个人扮演多个角色。 2017年创业之初，他在全国10个地点发表演讲，出席35场行业峰会。忙碌和焦虑是常态。数据不好的时候，他整晚都睡不着觉。他半夜给团队打电话沟通。由于太累了，他在睡着前哭了很多次。

夏夏迷王博文已有6年了。一开始，同类型的网红很少。作为微博的重度用户，她会主动查看他有没有动态。李妃一有空就去找王博文。这个名字在她的网红名单上名列前三，她也向家人和朋友推荐了他。

这样的粉丝在2018年迅速增加，王博文因《北方过年》视频而名声大噪，并获得金二奖最佳男主角等类似奖项。微博平台粉丝数量一年内几乎翻倍，已有42个平台加入该平台。全网粉丝数已突破1800万。微博视频排名始终保持在全国前50名。

2018年底，王博文在微博上发布了奖杯的照片。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成功带来眩晕感。王博文出去看到有人看他的视频，他就拍下来发到微博上。我们出去吃饭的时候，邻桌的一位男顾客拿着手机，聚精会神地看他的视频。他偷偷地给顾客回了电话。

有人说他“漂流”。 2019年除夕夜，他觉得春晚无聊，小品太尴尬，就发了两条微博，表示要上去表演一场“撕吧”（推推送）红包表演。 。这是他的经典情节。搜索他的微博，提到这个词的几乎有30条。视频中，基本上是两个化着浓妆的中年女性亲戚，表演着中国的礼节，有时甚至在这个过程中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微博上有2000多条评论，其中大部分都是批评他的，认为他的视频本质上是低水平的，没有内涵，应该被删除。他接了电话，却被告知他像个小学生一样玻璃心。骂得如鞭子一般，把他打得一整年都没有好日子过。分钟与秒

当时王博文的主战场还在微博，发布时长以分钟为单位的视频。他的粉丝张岭在一家公司的视频部门工作。根据他们的经验，25-55 的持续时间是目前最受欢迎的。在她看来，王博文的视频太长，不适合生活节奏快的都市年轻人。

不断崛起的新平台为王博文的粉丝分流，李飞看短视频的位置也逐渐从微博转移到了B站。2019年底，王博文只说了两个字：“真的很难”。在过去的三年里，他不再写冗长的年度总结。颁奖典礼的图片、金牌、热搜榜的话题、无数的排行榜、长篇媒体报道，都从他的微博上消失了。 。

平台之间的竞争也日趋激烈。新榜提到，2019年月度百强榜单中，只有1.4%的账号上榜次数超过10次，大部分账号一夜成名后就沉寂甚至消失。在B站，2020年最佳100名UP主名单上，只有51位老UP主。

一位相关商家认为：“咬合的生命周期一般是8个月，但以后这个周期会越来越短，可能是5个月、3个月。”

22岁的张岭是王博文的粉丝，重复和老话题是重要原因。过年期间的“撕掉”红包部分曾在2018年和2019年使用过，目前仍包含在2021年春节预览中。

王博文拒绝了重复内容的建议。他说，正是因为需要创新，他的创作才困难重重。以前，当灵感来袭时，他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打开微信文件传输助手，对着麦克风说出70、80行声音，每行持续近60秒。一旦语音转换为文本，它就会被组织成逻辑脚本。有时一天就能写完一篇。

2019年下半年，王博文开始依靠团队拿出灵感，有时需要五六天的时间才能写出剧本。当他看到其他网红比他新、挣得比他多时，他就更加着急，无法写作，形成无限循环。当他再次提到写书和制作视频时，他开始出现身体呕吐反应。有时他会因为担心而感到心绞痛，光是想想剧本就感到心痛。

网红已经成为流水线上的工业产品。网红3.0时代，MCN机构（Multi-Channel Network，网红新经济运营模式）大量成立，批量生产网红。截至2019年，我国MCN机构数量已达6500家，是2015年的40多倍，头部机构90%以上已投入运营。

“这么大声，感觉人生达到了高潮”成为网络流行词，创作者“多和猫猫姐”仅用一个视频就获得了30万粉丝。 2019年，此类剧情账号席卷抖音，MCN全网批量出品《毛毛姐姐》。这类似于王博文的风格，大多数视频只有十秒长。王博文还只是一个小团队经营者，不是知识型网红。过度的消费和残酷的竞争让他变得渴望、疲惫甚至沮丧。直到疫情爆发，社区按下了暂停键，当他看到别人停止更新视频时，“他突然前所未有地放松了”。

无踪迹

“过时”是悬在网红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但它正在以不同的速度下落。

2020年，“多禾毛毛街”流量大幅下降。 11月，媒体发现他过去30天的平均点赞数只有热潮时期的近40%。他们无情地称他为“中弹”和“昙花一现”。 ”。Papi酱产后复出，在视频中尝试说唱，却因给孩子随夫姓而被骂，最终演变成部分网友的抵制。休息期间，李佳琪和李子柒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网红的《二重奏和毛毛姐姐》在颁奖典礼上。来源视觉中国

王博文计划工作到30岁。他在2020年回顾中表示自己想转行，但在采访中他表示自己还没有想清楚。他说自己不追星，不吃东西，不看热门话题。他上一次完整地看综艺是在2014年左右。工作占据了他生活的90%，视频素材的来源都是日常生活。

华晨宇和张碧晨生孩子的消息曝光后，张玲和同事们趁着热度，制作了两部200万级别的英语课视频。李飞最近关注了一位同时身兼多职的哔哩哔哩UP主。她的角色随潮流而变，昨天用凡尔赛语气和妈妈说话，今天变身马保国，明天又要演郑爽。

聊天时，昔日的辉煌无法引起王博文的谈话兴趣，显得特别疲惫。当被问到“最流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时，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焦虑、被粉丝误解、被骂是他的常态。他不相信自己已经去世，“只是从上升期走向成熟期”。 2018年，他的微信公众号几乎有10万多条帖子，但现在他每一两个月才发一条帖子。

在他的全盛时期，他参加了全国各地的活动。当网红在台上说他一晚上就能赚5000万时，他满头大汗。我和同事一起吃饭，饭桌上大家都在互相夸奖，“你太棒了，你已经有2000万（粉丝）了”“哦，我做不到，我只有1500万”。王博文现在想起这些细节，就觉得毫无意义。自2019年下半年以来，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场合。

王博文也会安慰自己，忍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当年的同一批网红，现在基本上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包括他当年羡慕的微博短视频大V。有时，当他点击这些博主的网站时，他发现网红一家开始炫耀他们的孩子。

现在他通过PC在各个平台上传视频，上传后立即关闭页面。他屏蔽了很多同行的朋友圈，砍掉了广告费、奖项、排名甚至行业动态。现实生活中，不少朋友表示他再这样下去会发脾气，建议他做直播。他对这样的建议非常反感。

张陵很不理解王博文这种不追热点、与外界断绝联系的状态。在她看来，网红应该向观众讲话，而王博文的素材来源太窄，三年后可能不会流行。 “有一天，所有的网红家族都会死，”她轻描淡写地说。

（为保护隐私，李飞、夏夏、张岭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