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越来越乖（一）

——给我最爱的妈妈

接到妈妈的电话，我正跑去赶车。工作中有事耽误，妈妈比我早到，告诉她在医院门口等着我，可母亲听不到我的声音，也不知道怎么调她的智能手机。我已经用了最大的声音，足以让路人侧目。最后，不管妈妈听不听得到，都安慰地告诉她等我就好。仿佛我是那种赶去学校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家长，一面急得上火一面告诫自己沉稳。

小时候，我是女娃娃里的皮孩子，整天贪玩，常常四处逛的不见人影。每到饭点，妈妈都用堪比狮子吼的功夫嗓音，喊我回家。听到这种声音，玩得忘乎所以的我总是夹着尾巴，以最快速度从各种途径逃窜回家，比如翻篱笆墙和钻窗户。可就算这样，也难逃妈妈的脸色和数落。怕是怕，却总是有着下一回和无数回。

那时候，妈妈在一个砖厂上班。我也时常在砖厂周围溜达找乐：拿着小篮子在煤渣铺的路上捡寻还能燃烧的小块，有如探宝；在废弃的砖厂设备上探险；最壮观的是看砖窑里出砖，数节轨道车上码着小山一样的砖堆，车慢慢地被拖出来，热腾腾地扑出热浪来。我眼里常以为新奇的是看女工们抛砖，两三米的台阶，上面站几个人，下面的人从制砖机上抱下刚切好的砖坯，一摞五六匹，就这样整齐地抛上去，上面的人也总能准确地接住，不散不掉。那是妈妈和一群娘子军说笑间就完成的事，仿若全不在意，偶尔谁说的笑话引发爆笑一场。那时候的妈妈干脆利落得能让人听到脆响。

急火火地赶到医院，在熙攘的人群里找到那个单薄的身影，终于放下心来。上前轻柔地牵过妈妈的手，领着她到往楼上走，边走边跟她解释我们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放她在诊室门口，告诉她不要动，我去排个号。妈妈被我牵着，顺着我的方向走，一路表达着被医院网络化的操作流程困扰的烦恼。

记忆里，爸爸总是在外地工作，妈妈拖着四五个孩子在家过活，一边上班，一边开荒种粮种菜。那时候的妈妈像大山一样地坚强可靠。

读书的早上，妈妈总比我们起得更早，做好饭菜，然后一边呼喝着几个孩子起床。晚上从睡梦中途睁眼，墙上时常映着妈妈还在做针线活的身影，抽取麻线的声音“嗤嗤”不绝，仿佛没有疲累。可是，妈妈睡觉的呼噜总让人烦恼和欣喜，喜的是在她午睡时，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外逃去玩；恼的是那声音大的让人难堪。

带着妈妈看完了眼睛，我也趁着来医院的空档给眼睛做个理疗，可医护人员拿着规章制度硬把妈妈挡在门外，我无法心安，对妈妈叮嘱一番，又一再拜托医护人员帮我关注妈妈，生怕她被时下复杂的社会情况为难或拐带。我在屋内的时间里，妈妈坐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安静地一直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