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北古镇：从前的新市

从前的新市，不大，也不小，繁华刚刚好，名声也不小。

从前的新市有四栅，南栅又有小大之分。四栅分别都有一条大街通往，像是古代的迎宾大道。北栅是北街，南栅是南昌街，西栅是西安街，东栅是东升街。站在一条街上望两端，市景耐人寻味。

每条大街的一端是闹市，另一端则是通往郊外的村坊。每一栅与郊外的连接都有一座桥，北栅有状元桥，南栅有步云桥，西栅有发祥桥，东栅有萧家桥。每一座栅端的桥，都有故事，故事连着人物，让人走到那里，不禁驻足喟叹。

从前的新市河很多，整个新市河流回环，目前最繁闹之地的仙潭路东端、健康路，宁夏路、北街等地都是河流，这些河流都是条条相通，盘旋迂回，就像无数条龙缠在一起，水势很大，新市的集市一直是沿河而设，有的形成两岸相对列的水街，而有的，则两岸分别对筑店坊，夹成两条逶延的繁华街市。

从前新市的桥也多，河流多，集市繁盛，石桥就特别多。新市除了栅端都有桥梁以外，更多的是集中在西河口、杨树湾、仙潭湾及北街一带，李家园、果山头及河泊所一带，也是桥梁集聚最多的地方。石桥既是集市的里程碑，也是人文记录的绝妙载体。

从前新市的集市很多，除了市中心西河口一带有“五大集市”（猪、羊、鱼、米、禽）以外，主要集中在四栅大街上，北栅在万安桥一带有酱园浜，人来人往市肆极盛。南栅在南汇街与南昌街南端，市肆规模大。西栅重点集中在西安街与晓翠巷前，市肆繁盛。东栅在平桥沿侧，市肆繁华。中间的市肆与四栅市肆相呼应，终年车水马来龙，晨暮客流如潮，形成新市大码头特色。

从前的新市店坊很多，但都很小，称为“小生意”，万商云涌，密布鳞集。一店一摊，很少有合伙，人人都是店主，店小货简，从无欺行霸市，未见短斤缺两。讲究的是诚信，是公道，一竿称，一张笑脸，老小无欺，晨启暮闭，肆板上下而四季不改。

从前的新市人很少出门，祖辈守着一家店，设着一个摊，铁器竹木，纸马寿衣，百货绸缎，烟杂茶水。百姓只图裹腹衣暖，子孙繁衍，安逸太平，不重功名利禄，不期大富大贵。

从前的新市人生活节俭，实惠低调，为事精明，不追求奢侈，不铺张浪费。一根油条掰成两瓣吃，一只咸鸭蛋切成四块，一个芝麻饼分成八块。客人送来礼品从不拆包，只作后来客人回礼之用。过年时，酱蛋、咸肉与鱼只作样盆摆放，待正月半过后，家人方可下筷分享。

从前的新市人饮食传统保守，不食怪异。新市人喜欢吃鸡吃鸭，吃肉吃菜，吃大米饭，吃糕点饼团。新市人不吃蛙，不吃蛇，不吃龟，不吃狗肉，不吃叫不出名字的野菜，不放怪异香料。

从前的新市人称“寺前桥”为“寺院桥”，称“洪桥”为“鱼桥”，称“会仙桥”为“新桥”，称“万安桥”为“小木桥”，称“发祥桥”为“法场桥”。称“觉海寺”为“郭海寺”，称“果山头”为“假山头”，称镇上为“街上”（音近“嘎郎”），称“外地人”叫“外世人”。

从前的新市人只说本地方言，不论你有财有势，还是贫贱乞丐，百姓信奉乡音，方言交流亲切自然。新市人对外来方言有极强的排异性。新市方言既不同归安，也不趋桐乡，更不似德清。外来人落户新市，甚至栅外近郊百姓入镇从商，方言必定融入本地乡音，迅速同化。新市方言语境仅限于小小古镇范围，过了栅关，方言就有很大差别，新市方言生命力强大，造化于新市地方文化的强盛。

从前的新市人喜欢讲摊，喜欢讲吃，讲穿，讲享受，讲山海经。三人一伙五人一群，喜欢弄堂口、大树或河道旁乘风凉，喜欢讲故事，拉家常，说闲话。喜欢早茶早酒，喜欢四栏八栅聆市面，喜欢街头巷尾听新闻，喜欢谈风云人物，评头论足，说长道短。

从前的新市人有足够的文化自信，穿着得体，整洁大方，谈吐修辞温婉，注重个人情操品味，讲究艺术修养，言行举止含蓄雅致，为事留有余地。守规矩，遵法纪，不爱喧哗，不爱暴露隐情，爱美崇尚贵气，匠心独运，蕴藉灵性智慧，注重韵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