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风丨洛阳南渡

王学艺

中国历史上的三次衣冠南渡，老百姓最终目的地多是在江苏和安徽，南渡带动了长江流域文明的发展。身为河南人，我在海南岛的南渡江畔，偶遇先祖南渡的洛阳后人，令我难以忘怀。

海南岛是旅游胜地，大海沙滩，清新的椰风拂着人们的脸。环岛高铁淹没于四季常青的香蕉林、芒果林、榴莲与菠萝蜜之间。在这里你可尽情与大海亲近，尽享热带水果的甜香，尽赏奇风异俗的独特。但海南岛永不落幕的都市繁华里，总让我觉得少了点什么。

忽一日，朋友说要开车去琼中腹地，那里离大海至少百十公里。一路青山绿水，一路细雨蒙蒙，一路云遮雾绕。我们的车起伏于乡间崎岖的小道，在田寮村村口停下。一位骑着红色摩托车的男人过来了，他看上去有六十多岁，黝黑的脸庞宽阔硬朗，脚蹬长筒雨鞋，满身泥土气息。他是村干部，村委安排他接待我们，并邀请我们到村委会坐坐。

我张口是普通话，村干部自然会问来自哪里，我说来自河南，他倒水的手停住了，水壶悬在半空，他满脸意外，口气迫不及待：“河南哪里？”

我说来自洛阳。他“啪嗒”放下水壶，朝我伸来胳膊，一下子拉起我的手，黝黑的脸庞上皱纹舒展开了，好似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嘴里一连串地说道：“我祖上也来自洛阳呀……”

他在海南岛内陆的偏僻小村少见外人，更鲜见洛阳人来，他打开话匣子，说自己祖上来自洛阳，道不明是哪朝哪代来的。我大惑不解，洛阳与海南隔着千山万水，过琼州海峡也很艰难，他的祖先何以冒险来此？先祖来海南，首选应安家在沿海地带，为啥落脚到这偏僻的海南腹地？

他也不知道原因，只是揣测着各种可能。他强调着“南渡”这个词儿，手指门外告诉我，不远处就是南渡江，它是海南岛最大的一条河，连接着重要的航运枢纽海口。或许是漂泊的先人顺江南渡，看此地土地肥沃，就上岸在此做屋耕田、繁衍后代了。

我不知道南渡江先有名字，还是南渡者至此后才命名的。或许南渡江和历史上的衣冠南渡毫无关系。如果是这样，对这支洛阳移民而言，南渡江就是等候已久的归宿，南渡江畔的沧海桑田，就是他们期盼已久能安身立命的热土。南渡江勾连着曾经的血脉乡土，烙下他们跋山涉水的独有印记。南渡江似柔长的纽带，系着洛阳故土的灯火，系着他们对洛阳的无尽情愫。

村干部还告诉我，他家的祖先牌位上，至今还镌刻着“供奉先祖洛阳”的字样。南渡江畔遥望洛阳，虽然远隔千山万水，远隔星辰大海，但洛阳仍是他们永远的故乡，是他们世代魂牵梦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