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豆腐”解乡愁

来源：【三秦都市报】

魏青锋

每到天热的季节，母亲都要做“神仙豆腐”。

“神仙豆腐”的原料是一种植物树叶，我们老家把这种叶片椭圆的直立灌木称为“神仙树”，它的绿叶自然就称为“神仙叶子”。关于“神仙树”的由来，老家乡下有个传说：相传很久之前，天下大旱，庄稼颗粒无收，百姓生活陷入困顿。此时村里一个年轻后生经“神仙”点化，遂带领乡亲们上山采摘一种椭圆树叶，回家捣碎后做成“豆腐”食用，人们依靠这种“豆腐”填饱了肚子，度过了饥荒年馑。这种树叶能变身为救命的“豆腐”，也真是神奇。乡亲们为了感恩“神仙”的指点，便把这种神奇的植物称为“神仙树”，把神仙叶子做的救命食物叫作“神仙豆腐”

“神仙树”的学名叫“双翅六道木”，是一种生命力极强的植物，通常生长在山林里或岩石旁。每年6月，是神仙树枝繁叶茂、叶片肥硕的时节。每年这个时候，母亲就开始忙碌了，每天忙完农活，她就提着篮子往老宅后面的山坡去了。有时我跟姐姐也跟在身后，彼时年幼的我们对“神仙树”感到特别神秘，心里想着那得是多高大多神奇的树种才配得上这样的名字。很快到了树跟前，我们仔仔细细打量着“神仙树”，青棕色笔直的枝条，苍翠的椭圆形叶子，跟我们常见的桑叶很像，只是叶片表面没有细绒毛，看着也没有特别之处。姐姐挤到正采摘叶子的母亲身旁：“娘，是不是吃了神仙豆腐，就可以成仙了！”

母亲扑哧一声乐了，然后打趣姐姐：“对呀，你们俩要认真考虑，想成为啥神仙？”

“我……”姐姐歪着头想着。

“我想当孙悟空。”我抢先回答，“可以翻筋斗云，还可以七十二变！”

“我还是当管雨的神仙吧！”姐姐想了半天，“天旱了，就多下几场雨，涝了，那我就管住天不许下雨……”母亲没有说话，摩挲着姐姐的头宽慰地笑了。

连采几天的神仙树叶，用清水淘洗干净，随后母亲安排我和姐姐在盆子里反复揉搓树叶，把叶片蕴含的汁液搓出来。我揉了一会，弄得衣服上、地上到处是绿汁水，姐姐马上把我轰走了，我又去给母亲帮忙，母亲在灶房烧稻草灰，灰烬加水搅拌均匀，放在旁边沉淀。随后母亲接过姐姐端过来的盆子，把盆子里揉碎的神仙树叶倒在铁锅里，再加水熬煮，等锅里的树叶熬成糊状，再把旁边静置的草木水倒进锅里，慢慢搅拌两三分钟。最后找一个空盆子，把锅里的绿稠汁舀出来，用纱布过滤掉残渣，等待约莫半个小时，盆里就凝固成青绿色乳膏状的“神仙豆腐”。

“神仙豆腐”外观呈青绿色，水晶般透亮，润泽细腻，如同一块碧绿无瑕的天然翡翠。“神仙豆腐”吃法很多，常见的是加少许白糖，做成解暑降温的夏日甜点，最好在冰箱里冷藏一会儿，冰冰凉凉，爽滑可口，一口下去，全身上下都透着酣畅淋漓的凉意。父亲血糖高，母亲就单独切一块出来，加了醋、酱油和蒜蓉等调味料，给父亲做成凉拌美食。“神仙树叶”含有丰富的有机物质，对父亲的高血脂、高胆固醇有很好的保健功效。有段时间，姐姐火气旺，频发口腔溃疡，母亲给我们做“神仙豆腐”时，特意拌了野外挖的折耳根在里面，“神仙豆腐”清新爽口的味道掩盖了折耳根的腥味，不仅姐姐乐意吃，我也吃得有滋有味。

长大后我考学离开了老家，城里找不到“神仙树”，自然多年没吃过“神仙豆腐”了，经常做梦会梦到儿时吃“神仙豆腐”的情景。后来妻子听说桑叶也可以做“神仙豆腐”，就采了很多新鲜桑叶，和姐姐视频连线，请母亲远程指导，也做成了“神仙豆腐”。

尽管桑叶豆腐没有“神仙树叶”做的“神仙豆腐”好吃，可我还是吃得饶有兴致，因为在我心里，“神仙豆腐”不仅解暑热，也解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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