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苑」董师傅

文/图 桃夭夭

董师傅,中等身材,不胖不瘦,有点黑,他自己觉得比我们几个人显老,大概是常年在外奔波的缘故。

他是我们这次新疆北疆游的全程司机兼管家。

我想写他原因有二:一是因为他真的不像一个长期跑客运的司机;二是此次北疆游,如果没有他,我会觉得此行很累,正如我最后两天的自由行。

他已中年但不油腻。他没有油腔滑调,也没有巧舌如簧,更没有天花乱坠。你问他什么,他就答什么,绝不会添油加醋,更不会带个人情绪。给我的感觉,他就如一杯白开水,无色透明。有时,我们八个人在车厢内天南海北、海阔天空地聊得起劲,他戴着耳机,专心致志地开车,也不跟我们打听说话的内容。他不做声的时候,像一个入定的高僧;他和我们说话的时候,又像一个真诚的智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时候可以说,什么时候不能说,他有一个度,把握得很精准。

我特别不喜欢那种聒噪、耍小心机、爱打听的人。董师傅就跟我那次去台湾在金门认识的导游赵师傅一样,很诚恳,也不多嘴。

某次,我问他:“董师傅,我们这么闹腾,你习惯吗?”“没事,反正我听不懂。有时候看着你们笑得那么开心,我也想跟着你们笑,可又不知道你们笑什么,我跟着笑会不会被你们笑我是个白痴?!”

于是,我们一致表示:大家聊天一定要用普通话,虽然是不正宗的“塑普”,至少不让董师傅尴尬。可是,我们说着说着,又变成了长沙话。

董师傅依然戴着耳机,静静地开着他的车。

他说他生于1977年,我们就说我们六个大人都比他大,于是他一口一个“哥、姐”叫得很诚恳。其实,我们的个人信息都在他手里拽着,每经过一个检查站都要拿出来,甚至要交一份出去,但他从未去认真比对,很相信我们说的。

我坐在他身后的座位,总喜欢问他一些关于新疆的事。我怕他觉得麻烦而不愿理我,于是我一口一个“董哥”地叫。他很疑惑地问我:“我比你大吗?你们不是说都比我大吗?你为啥叫我哥?”于是,我告诉他,在长沙,“哥”不关乎年纪,而是一种尊称。男人都可以被叫成“哥”,哪怕他才几岁。更有一种宠溺式的称谓——小哥哥。听我这么一说,我们大家都叫他“董哥”。他笑得那叫一个甜,“呀,原来这样啊!”从此,不管我问他啥问题,只要我叫一声“董哥”,他都会摘下耳机,认真听我说完,然后给我详细解答。

董师傅很有原则。他有一句口头禅:你们开心了,我才开心。其实,这句话虽然很朴实,却道出了他的职业道德——顾客是上帝。而不像接待我们北疆游的旅行社,把我们扔给董师傅后就概不过问了。又或者是旅行社知道董师傅会把我们服侍得熨熨贴贴的。

我们报的是一个VIP团,团费相当高,仅负责我们北疆内交通、住宿与景区门票,伙食自理。计算下来,这次我的北疆游花费了我四个月的工资。如果没有董师傅的精心照料,我真心觉得这次新疆北疆游很不值。

旅行社给我们的合同里,是需要我们管董师傅的吃饭问题的。但是,董师傅除了跟我们吃了第一个午餐后,再也不肯和我们一起就餐了。他总说,“我吃一碗拉条子(拉面)就好!”每个晚餐我们的胡吃海喝,他都找理由回避了,独自去解决。可见,董师傅真是一个诚心为顾客节约的好司机。

董师傅抽烟,但从不在开车时抽。他抽的是一种女士烟,没有冲味。同行的刘老板抽芙蓉王,他的烟瘾很重,时不时想在车厢里抽烟。于是,刘老板递上自己的芙蓉王,蛊惑董师傅,“来,董哥,我俩一起抽支烟。”董师傅在车上从来不接刘老板的烟,“车里开着空调,抽烟影响别人!”当然,刘老板也就没法在车厢里抽烟了。董师傅告诉我们,他抽烟是为了解乏。北疆很大,每个景点相隔五、六百公里,每天都是他一个人开车,虽然每两个小时必须休息20分钟,但仍然无法止睏,尤其是中午时分。

车里其他人都在呼呼大睡,只有我和董师傅是醒着的。董师傅问我:“你不睏吗?”“习惯了,我很少午睡。因为我睡眠浅,有不得光和声音,更不用说在车上了。”于是,我把后排递过来的零食,扯开包装袋,递给他。担心他拒绝,于是说:“这是湖南土特产,你尝尝?”他才会接过去。酸枣糕、话梅,他吃;旺旺雪饼、卤蛋、火腿肠,也吃。某次,给他姜,他吃后问是啥东西,我回答他“姜”,他说味道很怪,新疆没有。(后来我进了不少乌鲁木齐的生活超市,确实找不到姜。大概姜这种食物,在新疆是不受欢迎的。)后来,他再不吃姜了。

董师傅比较大方。大概是吃了我给的零食,某次他也递给我一袋新疆干果,让我尝尝。我回答他:“我回到乌鲁木齐会去大巴扎买的。”“先尝尝我的,这也是朋友送给我的,没花钱。”看着他坦诚的样子,我拿了一小块,他又从袋里找出一小袋黑枸杞,“让大哥泡在茶里喝,很好的。”我欣然接过他递给我的黑枸杞。

他见我们第一面时,对我们说,“我给你们带了一个新疆的甜瓜(哈密瓜)和西瓜。新疆的西瓜很便宜,10元三个。”第一个午餐,就在饭店里剖了甜瓜,确实甜,比我们在长沙买的甜了好多倍,这是一种纯粹的甜。西瓜在贾登峪才有时间吃,仅仅切了一半,另一半就忘记在了贾登峪的酒店冰箱里。

董师傅不怕麻烦。有时候,车行至路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可是人有三急。董师傅总会找一个适当的路边,停好车等着,他不急不躁地等。这种时候,刘老板最开心,因为他可以下车去抽烟。我们一行几个女同胞,磨蹭得很,但董师傅从来没有怨言,早上本该八点出发,结果能8:30或9点走,就算很准点了。见此情景,团长告诉董师傅,“下次你如果想8点准时走,一定要说7:30必须出发。这么没有组织纪律怎么行?!”董师傅笑笑,表示同意,但完全没有“必须遵照执行”的坚硬态度。

但是,在高速公路上必须系安全带、不能随意停车这两个原则问题,董师傅却会在上车之时就交代我们,路途上时不时提醒一下。这时的他,铁面无私。

董师傅还是一个家庭观念很强的男人。某次,我听到他和一个女人微信聊天,听对方的语气,知道是他在和妻子聊儿子填报志愿的事。他对我说:“我没多少文化,没读多少书,儿子这次考了一个二本,专业填报了机械制造及其自动化。我和他妈觉得这个专业不好,以后不能考公务员。”我看着他很焦虑的神情,立即安慰他:“这个专业以后很吃香,考公务员也没问题的。”并且告诉他,“孩子自己喜欢的专业,他就会努力去学。做家长的千万不要干预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是最幸福的。”他听到我这么说,脸上露出了笑容,也许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吧。原来他还是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

一说到他的儿子,那种骄傲油然而生,“我儿子和坐在车厢后面那个男孩一样,不爱说话。我常年在外跑车,很少管他,他妈妈也跑的士,他读书就靠自己自觉,这次考了一个二本,我很知足了。”我笑着对他说:“那你这次结束我们的行程后,一定要好好奖励一下你儿子!”他笑得更开心了。

说白了,董师傅虽然只是我们此行的司机,但他比随行管家更贴心,买门票、酒店订房间、规划每天行程,都做得很到位。最让我感到贴心的是:在禾木景区去坐区间车,中途我上了一趟厕所,出来走反了方向,导致我跟大部队脱了钩。当董师傅知道后,笑着对我说:“姐,我以后只要守住你就行。”确实,我比较容易掉队,爱拍照,走路又慢,但是他一点也不嫌弃我。

我夸他这么多,他淡淡一笑,说自己很平常,他其实也是新疆旅游客运司机中的一员,原来董师傅的团队意识也蛮强的。

一起相处了八天,最后要走了。他对我们说:“下次你们再来新疆,就是我的朋友了,给我打声招呼,我随时接待。”听了这话,真是暖人心啊!

作者简介

桃夭夭,实名冯罗生,一个爱好文学的中年老母,一个心怀“异端”“斜”说的文学爱好者,虽有文字见诸网络、报端,仍觉差强人意的煮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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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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