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回首，中国珍珠饰品是如何被赶出北美市场的？

几天前，我看到一则新闻，说的是北美高端饰品市场爆发型增长，特别是珍珠饰品，比2019年时的最高点还足足上升了三成，这造成了北美主要的珍珠饰品供应国日本产能严重不足，平均售价也因此上升了100%。

而2018年以前，北美市场的珍珠饰品八成以上都是中国制造，其中尤以浙江的淡水珠和广西的海水珠为主。换言之，来自中国的珍珠饰品被日本货替代了。

时间在拉到2012年，那一年之前，日本珍珠还是北美市场的霸主，但因为福岛核电站泄漏事件，与日本水产一样，珍珠的安全问题成为北美消费者的心病，尽管日本珠宝商一再宣传珍珠贝养殖基地远离福岛海域，珍珠产品不会被核污染，但安全且价格低廉的中国珍珠饰品很快将大部分日本产品赶出了北美市场。

时到今日，似乎福岛核废水排放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决和谅解，但日本的珍珠饰品是如何逆风翻盘的呢？

今年年初，笔者应邀到美国考察，在西雅图一个当地华人朋友的聚会上，认识了一位华裔珠宝经销商姚女士，她做珠宝经销的生意二十年，珍珠类产品是她经营的主项。

在她看来，美国人比较热衷于珍珠饰品，至少比各类宝石产品的销量大，倒不完全因为价格，主要是因为美国很多人认为珍珠这类有机珠宝比那些矿石类珠宝更符合人的天性，也更有利于身体健康。

二十多年的珍珠饰品经营让她亲历了日本珍珠反杀中国珍珠的过程。

姚姐告诉我，其实早在2018年，日本的珍珠商人已经调整了市场策略，从为日本珍珠不受核泄漏影响的辩白，转向了对中国珍珠产品的诋毁，只是这种诋毁不再是质量、造假、仿制这些老调，而是选择了一个刁钻的角度：干净珠宝计划，或者叫珠宝可持续发展计划。

这个干净珠宝计划其实在美国已经有二十多年历史，最早只是在各大珠宝经销商之间的公益性约定，为的就是抵制非洲血钻。所谓血钻指的就是地下开采加工、走私、洗钱等非法钻石贸易，有部好莱坞同名电影讲的就是这个。

而当时美国发现血钻交易是国际恐怖组织、反政府组织经费的主要来源，因此开始立法支持干净珠宝计划，通过生产追溯、国际认证、渠道审核等方式，禁止血钻式的地下珠宝流入市场。

但二十多年来，所谓的干净珠宝只针对于矿石类珠宝，是日本商人把珍珠拉进了这个计划，通过游说国会议员，立法打击无法追溯产地认证的珍珠饰品，并且举报中国的走私珍珠及所谓的非法生产加工，甚至不惜重金，拍摄了一部关于采珠人的记录片。

而美国政客看到这个题材，自然很是兴奋，认为有大有文章可做，于是展开了多次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调查。

我问姚姐，中国的珍珠同样是养殖珍珠，生产过程与日本没什么不同，如今哪里还有什么采珠人？

姚姐告诉我，中国的生产商认为纯天然的珍珠比人工养殖的更稀有，更珍贵；但美国人不那么看，他们认为光泽度好、又大又圆的才是上品，这是个文化差异的问题。可中国生产商出具的文件中总喜欢标注珍珠是纯天然非养殖，以示产品价值，这反而让美国人怀疑采珠过程是否如血钻一般的残忍暴力，而贸易资金也流入一些非法组织的账户。

我问姚姐，这些问题都是可以调查澄清的，产地、认证、加工都可以提供材料核实，怎么可能通过行政手段来阻止中国珍珠进入美国市场呢？

姚姐很诧异地看了看我，仔细解释了一下：有人举报，就要调查，这意味着商品要被扣押几个月甚至一年。中国的珍珠饰品加工企业规模都不大，又是低价策略，没法做产地溯源、国际认证，做了的话可能也就没了价格优势。相反日本商人提前准备好了全套的材料，美国的经销商会如何选择？是冒几个月无法给零售商供货的风险，还是选择相对高价的产品？

商人最怕的就是麻烦，这一点东西方一致，姚姐曾经只做中国的产品，但被调查几次，不但生意受影响，信誉也被零售商质疑。更麻烦的是，如今干这些事的政府机构，大部分人对中国毫无认知，全是刻板印象，打几次交道，受几次刁难和白眼，经销商自己都放弃了。

也就是这个原因，中国的珍珠饰品不到三年，从市场占有率八成以上直接降到15%左右。

姚姐感叹，曾经做中国珍珠饰品的经销商非常多，因为中国产品成功拓展进普通美国人的家庭，特别是年轻人群体，改变了珍珠是有钱的中老年妇女奢侈品的固有形象，创造出一个全新市场。可惜，如今又回到了十几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