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无尽的黄山雨,绵绵无尽的黄山情!

多情的黄山雨


汪鹤年


  从屯溪紧紧追随的一路细雨,打湿了我对于黄山的神往,但拧下来的依然是滴滴恋情、点点相思。十一双走出车厢的脚,十一件迎风张开的雨衣,毫不犹豫地汇入了黄山云谷寺前的滚滚人流。

  ……风快运行的登山缆车上,我们俨然成了插翅疾飞的天使。飘洒着蒙蒙细雨,轻裹着绵绵雾絮,刀砍斧劈般地横亘在天际的峰峰岭岭,转眼间便一个个地匍匐在我们脚下,不安地垂下它们曾高昂得令人歔欷的头颅。仅仅八分钟,我们便飞身来到牵云绊雾、卓立天半的白鹅岭。雨已悄悄地停了,那些刚从雨网中挣脱出来的峰峦,又一头扎进了半白半灰、飘忽无定的云天雾海,仿佛是一群入浴天池的仙女,正忘情地嬉戏在云涛之中,偶尔露出自己黛青色的发髻。


白鹅岭


“怎么?好景还多着呢!先到北海住下来,再慢慢地看!”要不是《黄山》杂志社的小陈催促,我竟忘了动步。

  在北海吃过午饭,睡了一个午觉,黄山又不紧不慢地张开了雨网,像是有意要与我们为难。在这江南的梅雨季节,坐等雨停当然不是明智之举;冒雨游山,又怕单薄的衣衫难以抵挡这悄然紧逼的寒意。只是,已经排好的日程表,对于我们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咬咬牙,我们披上雨衣,走进了寒意与画意相叠的烟雨之中。

  山雨飘飘忽忽地下着,揉皱了人们的衣衫,溅湿了人们的热望,却始终没有拉扯住满山游人那凌乱的急促的寻梦的脚步。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父亲肩头的小孩,疾步如飞一往无前的年轻小伙,双脚沉重却又随着人潮卷动的弱女子,将弯弯曲曲的山路压得颤颤巍巍。人们或拄杖遥望天际,或攀阶直向山巅,任冰凉的雨水飘落在头顶、胸前、脚下……

云雾交织、群峰兀立的画图中,一茎棒锤般的奇石直指天穹,石头的顶端长着一棵枝干奇崛的绿树,恍若一位风姿绰约的朝鲜族少女头顶一桩花木盆景,翩翩舞动在乱云深处。熟悉黄山的游客说,这便是黄山有名的胜景“梦笔生花”,那咫尺相望形如数指张开的山峰便是用以搁笔的笔架峰。将其名之为“梦笔生花”,自然平添几分浪漫,我不能不叹服前人的想象力。似与不似,不应局限于“形”,而应取决于“神”。正如黄山之游,若在一碧万顷中细品奇峰峻石的雄姿倩影,同然不错;但能在烟雨云雾中充分领略黄山虚无缥缈的意境,在似与不似之间去品味黄山的神韵,似乎更胜一筹。

梦笔生花

我心灵的天平恢复了平衡,对那满山来去匆匆、擦肩而过的游客也多了一层理解。也许他们中有人已饱餐过黄山的晴空翠色,这次专为寻觅雨中的意境而来。

  望仙台上,早已聚满了游人。人们指指点点。从人缝中,我好不容易挤到了“台”前,原来在对面不远处的一堵四面绝壁的峭岩上,搁着一弯奇石,像是一只蹲在山巅眺望云海的顽猴,据说这便是大名鼎鼎的“猴子观海”。路过清凉台时,小陈告诉我那是观日出的最佳处所;但愿老天帮忙,明日能一睹黄山日出之丰采。

猴子观海

  雨时断时续地下着,云雾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地嬉戏在我们的身边。排云亭的清幽,飞来石的奇崛,光明顶的开阔,一一随着那嫩嫩的雨丝飘进我们的心田。

  暮色,夜雨,昏黄的灯光,将我们连同黄山日出的憧憬一起带进了那间简陋的木板房。我朦朦地睡了,只有那渐渐沥沥的雨声不愿休息,不时地溅湿我梦境中那轮金色的磅礴上升的朝阳。

一觉醒来,太阳并未露面,灰蒙蒙的雾裹挟着银亮的雨丝,像是一位多情却又无知的少女,缠绵得令人厌烦。

失望、懊恼和早餐一起,被我们吞了下去。然后,我们踏上了从玉屏楼方向下山的路。赶到光明顶时,雨又无精打采地止住了脚步,无休无止的雾也知趣地躲进深涧幽壑,聚结成朵朵雪白的云絮。被雨水洗刷了一夜的山峰越发出落得俊秀万端、苍翠盈目,仿佛捏一把便可挤出绿色的乳汁。铺满深壑、翻滚腾挪的烟云像是仪态万干的狂潮,不安地躁动在礁丛密布的大海之上。

光明顶

  一缕蝉翼般透明的雾从翻卷的云海中飘了出来,迅速爬上了翠螺般的山头,紧随其后的薄雾浓云像是被关在暗室难耐寂寞的顽童,一有机会便争先恐后地破门而出。席天卷地的烟云阵中苍翠参差的峰峦一座座地沉了下去,幻化成一块块漂浮在浩茫云海中的礁石。又一阵山雨从云层中溜了出来,逗趣地扑打在我们的身前身后。

缠绵的雨,缠绵的雾,包裹着我们对于黄山的绵绵的情,在湿漉漉的山路上滚动。滚过了云中芙蓉般的莲花峰麓,滚过了天开地设般的鳌鱼洞府,漫过了壁立千尺的百步云梯。牛鼻峰前,当我们回顾自己走过的山路时,竟发现了一条五彩的溪流。啊!那是由红的、绿的、蓝的、黄的、玫瑰色的、胭脂红的雨衣、雨伞汇成的悬挂在百步云梯上的连绵不断的人流的瀑布;那是由黄山的雨、黄山的雾、黄山的奇峰、黄山的崇拜者们交织成的飘动在万绿丛中的五彩之路。

在快到玉屏楼的攀山小径上,我遇到了一对老年夫妇,他们是从镇江来的,头发已经花白,但对于黄山的一片痴情却历久不衰,他们终于实现了这多年的夙愿。“下雨爬山不大方便,但能看看雨中的黄山,我们也算心满意足了。”老人这样宽慰着白己,尽管是在这烟雨迷蒙之中。

一路相依相偎的山雨,将我们带到了迎客松前。在玉屏楼宾馆用过午餐,小憩片刻,我们冒雨踏上了归途。

迎客松

飘飘洒洒的细雨中,天都峰与我们不期而遇了。翘首望去,奇峰如削,直插云端,攀援其上的游人身影在弯曲的陡峭的天梯上时隐时现。“不到天都峰,等于一场空。”这广布人口的俗谚撩得我心里痒痒的,但飘飘忽忽、来去匆匆的山雨,狼狈不堪、归心似箭的游伴,只能使我望峰兴叹,匆匆地向它道别了。权且留下一点留念、一点相思吧!

  一步三回头的依恋中,我们又猛然发现,那刚才还兴致勃勃地结伴攀登天都峰的五位老人,转眼之间又化作了一只轻抖羽翼的雄鸡,似乎正发出一阵阵“喔喔”的啼鸣,这便是著名的黄山奇景之一的“金鸡叫天门”。

金鸡叫天门


  早就听人说过,黄山奇石不可胜数,而且随时异状。此时,我才真正体味到此中的妙处。黄山石本身就是一幅幅抽象派的画作,任你怎么去想象、去品味,你都会毫不费力地发现其中美之所在。我敢说,风景摄影大师也好,山水画家也好,如果他们未到过黄山,没有亲临其境去品味、感受黄山的灵气神韵,那他几乎不够资格去领取那张艺术殿堂的入门证书。

黄山是吝啬的,它从来不愿意将自己的美一览无余地奉献给一个初次来访者……不然,国画大师刘海粟就不会有十上黄山之举。黄山又是慷慨的,仅仅两天之内,便将烟雨迷蒙、云缠雾绕中的万千气象毫无保留地袒露在我们面前。黄山更是多情的,直到我们走下慈光阁,它仍将那没完没了的雨水一古脑地往我们身上倾泼,分明是在为我们举行一场最圣洁的洗礼。


啊!绵绵无尽的黄山雨,绵绵无尽的黄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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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29

标签:黄山   山雨   金鸡   天门   奇崛   奇峰   雨衣   云海   云雾   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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