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制造”大起大落！订单狂减80%，7500家工厂停业解散

2023年1-3月越南出口同比下降11.9%，全国停业企业达4.29万家。4月，颓势扩大，出口同比下降17.1%。

成也出口，败也出口，越南经济高度依赖出口，一季度越南GDP增长3.32%，越南录得十二年以来第二低的一季度数据，几乎与新冠疫情大流行开始时一样严重。

而与之对比，2022年越南GDP首次突破4000亿美元，全年经济增速8.02%，为12年来最大增幅。

一、越南正面临着经济放缓的风险

4月13日，越南计划投资部统计总局公布的第一季度经济统计数据显示，今年前三个月越南国内生产总值（GDP）预计同比增长3.32%，为2011年至2023年12年间最低增幅。有消息称，外商直接投资、货物进出口等长期保持强劲增长的拉动经济指标均出现下滑。越南实现全年经济增长6.5%的目标面临诸多挑战，需要更多动力才能实现2023年增长预期。

越南经济严重依赖出口。截至2021年，越南出口额占其GDP比重就高达91%。全球经济寒冬之下，越南的外贸出口订单量明显下滑。

开年后，耐克、阿迪的御用代工厂，有鞋业三星之称的越南宝元鞋厂因“生产订单骤降”，无奈裁员6000。据越南公布数据，因今年一季度经济大幅度下滑，纺织品和鞋类订单再降70%-80%。目前，越南的订单困局已导致7500多家企业登记停业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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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订单短缺蔓延，7500家企业停产解散

3月27日，据《越南经济评论》报道：2022年底的订单短缺仍在持续，导致不少南方企业不断缩减生产规模、裁员、缩短工时……

3月31日起，TW MTC公司位于同奈省边和第二工业区的800名员工的鞋底加工车间将因缺乏订单而停产。

此外，家具、纺织、鞋类、海鲜等重点出口行业的订单大多下降，使得2023年6%的出口增长目标面临不小压力。

目前，已有7500多家企业登记限期停业、停业待解散和办结解散手续。这个数字增加了面临困难和被迫退出市场的企业名单。

三、房地产业大幅“降温”

去年，在全球经济衰退危机加剧，美国等国家房地产市场开始降温时，越南房地产曾呈现逆向回暖的态势，一度成为最火热的外商投资标的。

当时越南房地产有多受追捧？有数据显示，2022年上半年，越南第一大城市胡志明和首都河内的房价涨幅挤进了亚洲前十，其中，胡志明市上半年房价涨幅超过20%，均价每平米超过3.5万元人民币。中国银行香港金融研究院经济研究员谢金铭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随着越南经济加速增长，制造业不断发展，大量热钱涌入房地产市场，造成地价和房价持续飙升。

但是，福兮祸所伏。事实上，越南日益高企的房价难以与该国居民收入水平涨幅不大的情况相匹配，这也说明了，越南存在着较大的房地产泡沫。为了避免房屋投机和价格操纵，越南开始快速收紧信贷政策。再加上越南央行快速加息，房地产市场出现大幅“降温”。

2023年一季度末，越南房地产市场维持自去年5月底以来的淡静局面。从数据来看，尽管一季度，越南房地产业吸引外商直接投资（FDI）以近7.66亿美元继续保持第二位，但流入房地产业的资金同比下降了71.6%。

在当地政府禁止房地产开发商发售新债之后，越南房地产行业的资金缺口越来越大。今年2月，越南第二大发展商因未能按时偿还债券后加入寻求债务延期的行列。

“政府对开发商的过度融资加以管控，导致越南头部房地产开发商无法偿还债务。”亚洲房产科技公司居外IQI（Juwai IQI）集团联合创始人兼集团CEO卡希夫·安萨里（Kashif Ansari）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在这种情况下，楼价也跟着下跌，截至去年第四季度越南房价比上一季度下降了8.37%。有报道称，越南房地产价格持续调整到其真实价值，大部分投资者亏损10%至30%，甚至30%至50%，给市场流动性带来压力。

谢金铭表示，激进的越南房地产开发企业依靠发行债券融资囤地和开发，债务规模和融资成本居高不下。在房地产市场行情好的情况下，凭借这种方式可以迅速扩大规模，但目前全球加息导致流动性收紧，美元债券和本地债券成本均大幅上升。由于银行信贷资金的收紧、项目回收资金周期漫长、流动资金来源有限等，越南的房地产债券出现违约情况并蔓延，进而引发金融反腐风暴和房企债券审核。

归根结底，全球央行的加息潮是房地产危机的导火索。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院务委员兼合作研究部主任刘英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面对美联储的激进加息，越南加息节奏很快，去年曾在一个月内两次加息应对美联储加息，第二次加息幅度还达到100个基点。越南方面担心，若不给予猛烈加息，该国可能会面临资金外逃，后续甚至引发资产价格走低、货币汇率贬值、金融市场波动以及债务高企等一系列问题。

但是，提高利率的副作用明显。刘英表示，“由于美国利率抬升到5%，而越南国内利率也在水涨船高，越南国内外资开始不断撤出，外企的投资意愿也开始下降。另一方面，利率提升将使越南的消费受到抑制。消费、投资低迷，对越南房地产市场形成打击。”

越南房地产下行后，该国钢铁业也连带受到较大的影响。据越南统计局数据，截至今年3月，越南钢筋产量为214.6万吨，同比大幅下降15.76%。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外交政策研究所周边外交室主任周士新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美联储连续加息恶化了全球经济环境，导致世界上许多国家的经济出现了严峻问题，越南也不例外，“对任何国家来说，房地产市场都是综合性产业，一旦出现危机，相关上下游产业都会产生影响，甚至对整个产业结构都产生影响。”

四、全球经济遇冷出口下滑

房地产之外，出口经济疲软也成了越南最大的担忧。

越南海关总局的数据显示，今年第一季度出口额预计超过790亿美元，同比下降近12%。越南是世界上最大的服装、鞋类和家具出口国之一，也是全球电子产品出口大国。具体来看，截至今年2月，越南电子产品出口金额累计同比下降10.9%，纺织品出口额同比下降16.6%。

越南经济严重依赖出口。截至2021年，越南出口额高达3345亿美元，占其GDP比重高达91%。出口的下降导致今年第一季度越南GDP仅同比增长3.32%，较上年同期5.05%的增速大幅放缓，远低于市场预期的4.80%，也低于前一季度的5.92%。

“越南主要从事电子产品制造，其中大部分生产环节集中在供应链中游，即为外国公司组装成品再出口。产品设计及子部件的生产通常在其他国家进行，其中产品设计通常由美国和韩国完成。下游的销售和分销也是在海外进行。然而，这种模式过于依赖外部原材料和外部市场，一旦外部环境发生变化，越南制造业就必然受到影响。”谢金铭表示，越南这种贸易模式就意味着，一旦外需放缓，经济就特别容易受到影响。

周士新认为，外需疲软的影响将会很广泛，甚至可能是长期的，关键看越南是否在短期内找到解决方案，或者国际经济形势能否给越南出口带来转机。

有见及此，越南央行在上月意外宣布降息100个基点。

“我们认为降息的决定反映了越南央行希望向经济中注入更多流动性，尤其是看到一些领域出现了流动性紧缩。”谢金铭分析称，未来越南经济增长最大的风险来自贸易放缓加剧，尽管3月的贸易数据好于预期，但随着越南出口订单的继续下滑，主要类别的出口预期可能将继续疲软，情况并不乐观，特别是考虑到全球贸易周期不太可能迅速好转。

刘英也表示，越南降息相当于是政策的平衡，是为了防范房地产市场风险、进行国际收支平衡以及促进出口。如果后续美联储有放缓加息的动作，那越南还有降息的空间，但目前来看，美联储还很难停止加息，越南可能还被迫需要继续跟随加息。

谈及越南面临的外部风险，谢金铭表示将包括持续的全球通胀压力、央行货币紧缩趋势、主要贸易伙伴的经济放缓比预期更为严重，以及全球产业链中断等，这些因素均可能会对越南的经济增长前景产生影响。

刘英认为，“越南经济后续增长率继续放缓可能是大概率事件，关键它能在RCEP框架中与中国等国家之间的贸易实现大幅度的增长，弥补它与其他欧美国家之间的贸易损失，并且还得看越南能有多少财政支出去支持消费和鼓励投资。”

但也有专家相对乐观。谢金铭预计，越南经济增长的疲软将持续到2023年第三季度或第四季度，增长前景疲软可能会促使政府继续加大政策支持力度，越南已经成为亚洲第一个开始降息的经济体，同时，它还宣布为社会住房和公寓升级项目提供120万亿越南盾(约占GDP的1.2%)的一揽子信贷，并考虑重启企业债务延期。这些逆周期经济举措都会对扭转如今的经济颓势带来帮助。

此外，由于外资对推进越南经济社会发展发挥着重要作用，因此外界还关注到该国外资的变化情况。

在周士新看来，国际资本对越南经济发展和产业转型仍然至关重要，这也是越南和许多域内外国家签署双边和多边自由贸易协定的重要原因。他认为，外资后续对越南的投资不会发生太大变化。越南吸引外资的政策没有变化，也依然对外资具有较大的吸引力。随着越南适应并逐渐解决影响投资环境的大部分问题，以及国际经济形势改善，越南吸引外资的动能仍会继续保持活跃。

2022年，越南经济同比大增8.02%，交出了一份超预期的成绩单。但2023年开局，“越南制造”却踩下了刹车。极其依赖的出口萎缩，导致经济增长也开始放缓。3.32%，是越南12年以来第二低的一季度数据，几乎与三年前新冠疫情开始时一样严重。而作为出口大国，越南的表现侧面反映出全球需求目前的萎靡。

五、GDP从正到负

当地时间3月29日，越南统计局（GSO）发布数据显示，今年前三个月，越南GDP同比增长3.32%，低于上一季度的5.92%，同时低于市场预期共识的4.8%。

GSO表示，GDP增速放缓主要是由于消费者需求减少。GSO一般账户统计部副主管TranThiThu说，第一季度纺织品和鞋类订单下降了70%到80%，而电子产品出货量同比下降10.9%。

越南最重要的出口加工产品正是电子产品，出口量居全球第12位，其中手机出口位列全球第2名。三星的手机、任天堂的游戏机、LG的显示屏和苹果的AirPod从海防和胡志明市源源不断发往全球，数量以千万计。

这也导致了越南整体出口下滑。数据显示，3月份海外销售同比萎缩14.8%，而1-3月，越南整体出口同比下降11.9%。GSO表示，全球经济正处于复杂的发展进程中且充满不确定性，暗示了全球高通胀和需求疲软带来的麻烦。

这与去年的情况大相径庭。2022年全年，越南的商品和服务出口金额为3847.5亿美元。其中，商品出口额为3718.5亿美元，比上年增长10.6%；服务出口额约为129亿美元，同比大增145.2%。

此外，多年来都推动越南经济实现较快发展的工业部门，也成为了拖后腿的因素。去年以来，越南政府掀起了一场金融反腐风暴，加大力度整顿房地产市场，多个大佬锒铛入狱。由此，越南房地产行业持续低迷，第一季度建筑和工业部门产出下降0.82%，制造业下降0.37%。

标普全球评级（S&PGlobalRatings）认为，目前上述状况只是开端，日后可能会出现更多债务展期、重组以及违约事件，并且值得观察的是，越南房地产以外的企业会不会惨遭波及。

六、“出口立国”

事实上，越南出口的放缓从去年就有迹象。上半年订单强劲，下半年萎靡，是许多企业的共同感受。2022年第四季度，越南多家企业订单量缩减，居民失业率再度提升，第二产业增速放缓至4.22%，并拉低整体经济增幅放缓至5.92%。

今年，情况依然没有好转。一家木地板生产商经理宋辉对北京商报记者表示，受主要出口市场订单大幅流失影响，2023年该公司的订单同比下降了35%-40%。越南木材和林产品协会（Viforest）主席DoXuanLap也表示：“往年的1月份，出口通常会增长15%至20%，但今年却没有。”

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研究员、东南亚研究中心主任许利平指出，欧美等大多数经济体增长前景整体式微，外部需求放缓，多家越南企业不能满负荷运转，失业率提升。全球低迷态势，对越南经济发展产生了较大抑制效应。

世界银行也在一份报告中指出，像越南这样依赖大宗商品和出口的经济体特别容易受到外需放缓的影响。

面对出口订单下滑，企业也正努力维持生计。宋辉表示，由于订单大幅减少，公司对业务的挑选范围也更宽阔了。除了维系原有的美国市场客户外，也开始向加拿大等国家的采购商寻求合作，甚至连外包工作都能接受了。现在，该公司已经接单澳大利亚木地板商的外包订单，将其运输至越南的木材原材料代加工，并包装再次运回澳洲。

七、最优解

外需不振是一方面，许利平指出，越南经济乏力更根本的原因在于，越南制造业转型和升级低于预期，未能取得实质性突破和飞跃，导致越南工业部门发展势头也未能进一步提升。

“由于地理位置接近、人工费低廉，不经意间借助中国的溢出获得了增长，”日本专修大学的教授池部亮认为，“越南政府担忧的是工业化持续至何时。如果人工费持续上升，组装行业的竞争优势将在10年内消失。如果中间产品不能在一定程度上实现国产化，之后的持续发展将日趋困难。”

宋辉也认为，越南还是供应链环节中的低端部分，完善的配套体系依然是越南市场无法提供的。

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越通社报道称，2023年国际形势将更加严峻，会对越南经济增长产生重大影响。虽然越南国会设定的2023年经济增长目标为6.5%，低于2022年水平，但仍是一项具有挑战性的任务。

世行专家指出，越南的人均GDP在过去30年增长了4倍，越南的目标是到2045年成为高收入经济体。越南如果希望避免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就需要推动一系列体制改革，才能提高应对全球和国内新的复杂挑战的能力。

对于今年的前景，许利平表示，越南政府也深知受制于全球经济前景暗淡，越南经济接下来将面临许多挑战和困难，去年的高基数也使得今年的增长更具挑战性。要想有效应对风险，加强与中国的合作无疑是“最优解”。

以食品进口为例，据越南快报报道，2023年的前两个月，中国从越南购买了价值12.7亿美元的农产品、海鲜和林业产品，居所有国家之首，占越南农产品出口的1/5以上。越南果蔬协会秘书长邓福原表示，两国边境贸易的恢复和新的贸易协定有助于促进越南农产品对华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