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孔乙己到金素熙,21世纪赤裸裸的社畜悲歌!


四月滞重,潮湿压抑,有些事情刚刚想要展开的热血沸腾,下一秒可能就被隔壁的噪音震碎,脑颅内爆炸出五颜六色的烟火,要掀翻薄薄的屋顶,冲上云霄。

楼下的野猫都躁动不安,深夜凄厉嚎叫,声声入耳,有凿穿墙壁撞破窗户的冲劲,有时是两只夜猫的较量,翻滚,扑腾,撕咬......它们和人类一样,为了自己的欲望在搏斗,动物凶猛,而人类衰败。

生活,像一张盖不到脚的毯子,拉扯着捂住脸,因为外面的世界令人窒息。内卷,内耗,看不到希望的螺丝钉流水上班线,正在扼杀这一代年轻人,包括不堪重负的中年人。

人到中年,依然在社畜贫困线上挣扎。年轻人在摆烂躺平,而中年人可以任由人蹂躏,面包里夹着沙,夹着泥,咽不下去。

在勤勤恳恳工作很多年之后,才发现谋生的世界远比你想象的残酷冰冷得多,而且人心比现实更冷,他们,或她们,一群围观社畜的无良雇主,冒犯,欺凌,剥削,无底线压榨,像万花筒一样,花样炫目。

前段,孔乙己文学很热,我看了看,想了想,也许我们并不是孔乙己,但却沦落到孔乙己的境地,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时代的车轮滚滚,但是却从我们的身上碾压过去,而不是让我们并驾齐驱,意气风发。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社畜们成为一个新物种,荒诞离奇。

一种末世的陷落感,蔓延到四月,一些无力抗争的不公,让我与他们产生巨大共情,一位是孔乙己,另一位是金素熙。


01.

孔乙己穿越到二十一世纪

如果鲁迅先生还活着,他一定不会想到,有一天 “孔乙己” 这三个字会出现在微博热搜上。

3月,一句“失意书生”的独白登上热搜,引来大量年轻人的共情。他们说:少年不懂孔乙己,读懂已是书中人。

原著中,孔乙己是“长衫派”和“短衣帮”之间的另类,“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他顽固而倔强地维持着不切实际的体面,被群嘲,被排挤,被棒打,至死都不肯醒悟。

时代青年们也许还不熟知孔乙己,但作为有着学问却生活悲惨的典型,让众多处于人生中一段尴尬时期的年轻人对于“下不来的高台”“脱不下的长衫”却有强烈共情。

“孔乙己文学”的热,正是时代背景的产物,是满腹学识却无法找到一份合适工作的现实焦虑,苦读十几年书,一朝毕业即失业。

那些找不到工作的又自带高学历的年轻人,自诩为孔乙己。因为孔乙己身上的三个特点,恰好是他们最难以启齿的痛点——没钱、好面子、没成就。

孔乙己那身脱不下的长衫,是他努力想要将自己与其他底层人民区别开的证明,而年轻人们因为这件“长衫”,眼高不肯手低,在生存大环境下捉襟见肘,失意过载。


来自官媒的影射


而那些投奔一二线城市,挤进宽敞明亮办公大楼的年轻人,在日复一日的工作里,在996与办公楼的夹缝里,每天都在为KPI和水电房租发愁,看似光鲜实则累成狗。

时代衍生品,内卷与内耗接踵而至,还有逃不出的精神困境,而年轻人的现状就是社畜群像。

他们曾经梦想着光明灿烂的未来,也许只存活在社交媒体营造的玫瑰色泡沫中。

丹麦广播公司P3 Missionen和创意机构Uncle Gray合作,在丹麦大街上伫立一座蜡烛雕像, 为当代年轻人发出无声的叹息

蜡像被放在一个玻璃里,制作成一个双手拽着衣角,低眉耷眼的年轻人,像不像那些熬夜加完班的你,第二天还要思考下个月房租怎么办,局促不安的样子?

大约两个月内蜡像完全融化,宛如一个真实的倒计时,蜡像始终保持着一个无力的姿态,让人看见一个本该拥有无限希望和活力的年轻人逐渐的消融。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学而优则仕”“人上人”观念的长期浸染,让东亚社会的人们对“读书”一事过度神化,似乎只要把书读好,就可以过好这一生。

可现实是残酷的,大学扩招瓦解了这种优越感,有人做了这样的数据对比,虽然并不一定准确,但足够说明问题。

数据表明,自1998年到2021年。普通本科毕业生人数呈现单调递增的趋势,每年都有大批人才从校园流入社会。中国高等院校的扩招政策的出炉,获得本科乃至研究生学历的人口占人口基数的比例越来越大,学历贬值也随之到来。

过剩的大学生,经济遇冷增速放缓,严峻的就业形势,大家找不到工作,有的只能继续深造读书,考研读博;有的采取灵活就业模式。

在社交媒体上,不少博主都晒出了自己“脱下孔乙己长衫后有多快乐”的分享。有人从事业单位跳到全职摆摊,有人裸辞去酒吧学习调酒,有人去农场挤牛奶。

是否只是“看上去很美”,还需见仁见智


我始终不认同高学历,饱读诗书却成为生存的一种掣肘,是背负着“放不下身段”的心酸无奈,不管是否学富五车,都逃不过残酷的生存规则。

长衫并不意味着桎梏,学历的桎梏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大型的结构性幻觉。相反,学历和知识理应成为开阔眼界的钥匙。

穿了长衫就不能下厂拧螺丝了吗?我也不认同,文化形态的外化,不是一件长衫就能代表,拧不拧螺丝之前,还要问问自己拧不拧得动,能不能一直拧下去。

孔乙己的悲惨,在于他生活在新旧社会的过渡时期,旧社会迂腐顽固的封建教育对他的影响根深蒂固,甚至是有毒的,以至于他一生都摆脱不了这个执念。

现代社会,读书人对功名利禄的向往,对上层阶级的渴求,以及对体力工作的轻视,赋予了这件长衫,或者一顶高帽的全部映射。

年轻人应该意识到,读书这件事情没有为你带来你想象中的结果时,譬如可观的收入、光鲜的工作、平步青云的机会等等,你也需要承担相应的落差。

读书并不意味着高人一等,高学历也不意味着能找到一份好工作,社会规则早已被打破,但我们仍然需要认同这件代表着知识分子身份的长衫的意义,同时不必成为孔乙己。

保洁员、服务员、洗菜工......这样的工作确实不够高级,但这种工作也可以是在短期内对现实生活的一种调节,是一种间隔时期的过渡,也可以是一种断层体验,考量之后再出发。

在长远的人生目标面前,先解决温饱问题,好过穿着长衫一直拧巴迷茫的活着。那个211名校毕业硕士火锅店做保洁,不正是鲜活的例子。

当然这样的例子稍有些极端

也许,我们该纠结的不是要不要穿上或脱下这件长衫,而是怎么适应这个变化迅猛,竞争残酷的社会,找到一条适合自己走下去的路。

02.

《下一个素熙》和我们有没有关系

“孔乙己”、“小镇做题家”、“被困在浪浪山”......都是当代年轻人被生活所困之下的口嗨,是自嘲自黑的短暂发泄。

而当我们还在争论要不要脱下孔乙己长衫时,隔壁韩国电影早已将镜头对准这场言论风波之外的边缘群体:中考时就被分流下来的职高生。

他们是无缘普通高中和大学,被残酷淘汰的一群年轻人,是连一件孔乙己的长衫都没有。

《下一个素熙》就是这么一部聚焦于韩国职高学生的电影。我刚开始注意到它,是因为斐斗娜,想不到剧情本身如此赤裸真实,黑暗无助。

看看,网友怎么评价这部电影的:

金素熙是谁?她是一群十七八岁朝气蓬勃的职校生中的一员,此时的她对未来充满憧憬,开朗爱笑,热爱跳舞。

但素熙的家庭出身,天价的大学学费,早已让她学会自我阉割,舍弃大学梦想,进入有就业保障的职校,舍弃唯一坚持的兴趣,离开姐妹们相处融洽的舞团。

她学的是宠物管理,却被班主任分配到了所谓的大型通信公司当电话客服,还且美其名曰苦尽甘来。

上班第一天,素熙就整懵了,密密麻麻的格子间,清一色女员工,人人戴着一个耳唛,死盯屏幕。每个人都操着毫无感情的语调,飞快地与电话那头沟通着。

这是怎样的工作,这份工作要极端剥离情感地推销产品增加业绩,防御客户解约需求,以及无条件忍受对方辱骂,甚至性骚扰。

从一名懵懂的小白到熟悉操作业务,素熙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虽然这是一份很烂的,经常被骂,自尊心很受挫的工作,但她知道这份苦差事不是想辞就能辞的。

这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循环链条,眼里只有就业率的校方以不发毕业证要挟学生就范,教育局以就业率牵制学校排名,排名影响招生,校方与各种外包企业合作输送学生,确保就业率,外包企业与学生签订阴阳合同,压榨剥削学生,最底层的学生沦为社畜,蝼蚁,毫无希望可言。

素熙就是这个链条上的一颗小小螺丝钉,她进入的是一家吃人血馒头的外包公司,而第一任的张组长,是这个只有业绩没有人性的公司里唯一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的。

刚开始,张组长会善意提点跟不上节奏的素熙控制情绪,掌握工作技巧。

但业绩上不去,频遭投诉,他也会直言:“你再这么干下去,是干不了多久的。”

因为他知道公司上层只在乎数据增长与否,绩效考评达标与否,他们只将员工们当作业绩排行榜上的冰冷数字,这些年轻听话、不谙世事的实习生,更是便宜好使的难缠客户的挡箭牌。

更可怕的是公司窒息的氛围。每周都少不了一场批斗大会,谁的业绩拖了后腿,谁昨天又挨客户投诉。社长一来,连组长也跟着挨训,享受大领导的连珠炮式羞辱。

好不容易捱到发薪日,可拿到工资条,素熙傻眼了,合同上分明写着月薪160万韩元(约人民币8480元),到手却连一半都不到。

她忿忿不平找到组长,对方以合同犄角旮旯处的隐藏条款搪塞她,薪资是「底薪+绩效提成」。素熙的绩效连合格线都没达到,自然拿不到提成。

虽然也是潜规则执行者,但张组长夹在员工与领导之间,成了威权的压迫者与被压迫者,精神逼到全线崩溃后选择抛妻弃子烧炭自杀,死在公司楼下的车里。

良知在卑鄙环境中非但无用,而且容易沦为自戕的利器。

黑心高层将他的死包装成渎职自杀,威逼利诱家属签字和解,而警察那边关系年底局长升职,自然草草了事。

新组长走马上任,掏出一沓保密书,要求每个员工对老组长的死保持缄默。

素熙是唯一一个拒绝抹黑前辈在保密书上签字的员工,虽然她最终妥协了。

在冷漠残酷的成人世界里呆久了,曾有勇气对抗不公的孩子也会变得身心疲惫绝望无力。

她珍贵的同理心逐渐被名为指标的阿拉伯数字一步步吞噬,渐渐被驯化成了麻木不仁的工作机器。

既然谈不上理想,就为了钱拼命内卷,卖力加班,一跃成为了公司的绩效冠军。

直到第二个发薪日,她再次傻眼了。公司以她是实习生为由,暂扣了她的提成,要等两个月再发给她,为了避免实习生提前辞职。

不仅解释得毫无道理,新组长的劝慰更是荒诞无比:「你就当在银行存了一笔钱。」

为了生存,阉割个性,奋力冲业绩却依然不能拿到应得的报酬。

当遭到了女组长的羞辱,巨大的不满和愤怒淹没了素熙,她动手打了伪善的领导,然后被停职三天反省检讨。

一个底层年轻人为了生存,已经把底线降到最低——尊严,个性,脾气……统统可以不要,只想要一份承诺过的报酬,而在系统的眼里,他们依然只是随时能被替代的工具而已。

素熙经历这一切的时候,朋友们,父母都忽略了她的求救信号,停职期间的割腕是她发出的第一次呼救,可他们无一例外地听不见。

辛劳本份的父母完全不知道素熙说过什么,是什么状态,连自残的事情都不曾往坏处想。

哪怕她尝试对母亲说出想要离职,也被母亲本能“听不见”,反复提及的,只是劝告女儿好好工作。

学校班主任不仅对素熙割腕的事不闻不问,只担心素熙闯祸给学校声誉带来负面影响而指责她,还叫她继续去上班,甚至说这是他努力争取来的宽大处理。

家庭的疏离、学校的压榨、公司的剥削......被现实折磨得精疲力尽的素熙,终于掐灭了眼里的最后一束光,消磨掉对世间的最后一丝依恋。

她与朋友们告别后,穿着拖鞋,选择走进了寒冬冰冷的河水中,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至此,《下一个素熙》鲜明地展现了素熙从鲜活开朗到心如死灰的凋敝过程。

一个爱笑爱跳舞的女孩,随时随地的尬舞,路见不平的出拳,她也曾明媚如花,也曾开朗乐观,为人坦率真诚,正直勇敢,但她连春天都等不到,便孤身黯然地消逝。

电影的后半部分,斐斗娜扮演的刑警宥真出场,由她揭开了事情的所有阴暗真相,还原出素熙自杀的前因后果。

吸血的通讯公司将责任推到受害者和学校身上,他们给自己洗白,公司按照绩效算工资,能者多劳,职员们「自发自愿」加的班。

甚至以「发钱疯」、情绪不稳定、有前科来泼素熙的脏水,社长更是在一旁发难,「竟然把有这么严重问题的学生扔给我们」,倒打一耙的伎俩相当熟练,丑恶嘴脸让人无法直视。

学校的教导主任言之凿凿地道出内幕,一切为了就业率

一旦就业率滑坡,教育局就会削减学校的资金。届时,老师丢饭碗、学校倒闭都有可能。

领导将素熙的自杀看成影响学校就业率的“这种事”,斥责素熙是个不良学生让学校蒙羞时,忍无可忍的宥真一拳打了过去。

那教育局就是罪魁祸首吗?

追踪过去,专员坦言他们也只是管理校方上传的数据,对于什么阴阳合同一无所知。

不同地区的教育局也要相互竞争,通过「就业率评估」拿教育资源提成。

既然上头只看数据,他们就只能通过数据管理学校,实习生具体就业现状由校方自行统计,发生什么问题就是劳务局的管辖范围了。

「 现在要去总局吗?接下来呢 」一位专员的话,更是让宥真的调查陷入了死局。

她盛气凌人地奉劝宥真,自己也只是吃公家饭的,上行下效罢了。

一环又一环来回间互相推诿,宥真已经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去为这个孩子讨回公道。

体制结构性困局面前,个人的挣扎显得无比渺小。

除了不可控的外界因素,素熙的父母呢,他们扮演着怎样的角色,素熙的父母也是被扭曲病态的现实社会调教得冰冷麻木。

素熙死后,她的爸爸义愤填膺地找到宥真,怒骂吸血公司逼死女儿。

可是问及对女儿近况的了解,他哑口无言了。

父母与女儿之间很少沟通交流,连素熙喜欢跳舞想当爱豆的梦想也是从警官口中得知。

阶级固化的思维禁锢了他们,自以为在大公司上班就是体面工作,看不见孩子的痛苦挣扎。面对女儿的自杀,只能声嘶力竭地无力哀嚎。

我们不能忘了还有素熙的同龄朋友,他们也可能成为“下一个素熙”。

当所有大人们都在厚脸皮地推卸责任时,这些同样遭受压迫的孩子们却承担着罪责感。

他们也在这种环境下挣扎着,每个人都一样的难,无法保护自己,更无法相互呵护。这批韩国年轻人的写照,也成了整个东亚文化压抑下的集体写照。

种种一切,都要追溯到整个卷态社会的结构性问题。

谁才是素熙之死的幕后凶手?或者,是无止境的内卷。也是将内卷合理化,本不应出现在文明社会的“苦难美学”。

似乎,只有肯吃苦才能受到尊重。可事实上,吃苦的人反而更被看不起。这是一个时代的悖论。

那些任劳任怨,埋头苦干的人,往往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和机会,这种体验与体会,深深刺痛了我,在过去很多年的职场生涯中,历历在目。

就连满怀正义感的宥真也无法逃脱这种困境,在警察系统里,同样有破案率的KPI考核。

由于纠缠这种“小”案件不放,引得上司勃然大怒。

上司飙脏字,秀权力,不断地施压,咄咄逼人,上演另一出职场霸凌。

面对上司的厉声质问,宥真愤怒的反问又能怎样,最终案子也只能消散在繁杂的卷宗记录中,以个人原因草草结案。

结尾,宥真看着素熙手机里唯一留下的跳舞视频,泪流满面,她明白,自己又何尝不是『下一个素熙』

素熙刚入职时,班主任在车上拿出另一份合同给她签,他劝导她,社畜的工作不都一样吗,有好有坏,有喜有悲,要『坚持住啊!』

他们从来不知道,素熙们要靠什么去坚持住,一切不平等规则早已合理化,资本强权的生存压迫,砸向他们,他们无处可逃,也无力还击。

韩国很少会有电影,会这样克制而愤怒地对准毫无感情的社会运作机器开火,它揭露的几乎是东亚群体困境的共性。

素熙可能就是你,是我,是他们,不分国籍。


03.

当代社畜的生死焦灼


4月4日,清明节的前一天,四个决绝赴死的农村青年在天门山跳崖,乍看这条新闻没有太在意,再看进去之后,一声叹息。

他们年龄最大的34,最小的23。却在风华正茂的年纪,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权威报道指出,他们最大的共同点——“贫穷带来的磨难与不断添加的新变故。”

新时代的社畜悲歌,贫穷与变故,压垮了一切生的希望。

四个年轻人虽然来自不同地方,但都有相同的背景:农村出身,在外打工。

这说明什么,说明打工赚钱对于他们来说,占据了一切生活的制高点。

当我们叹息为什么年轻人如此不懂珍惜生命的时候。不如问问,他们为何如此绝望!

我想,在如仙境一般的天门山地方跳下去,其实是带着念想和愿望的吧。现实无处容身,只好向虚无中寻找最后且唯一的飞跃升腾。

事件背后的故事,哀伤冗长,不想赘述。

我们都知道生存的艰辛,但与此相比更绝望的是,不被看到,不被关注,活得悄无声息,信念一点点丧失殆尽,最后剩下了一个空壳,徒然下坠......

网上有段文字:

“很多人,年到40,一事无成。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努力,也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机遇。而是因为原生家庭带给他们太多的狭隘、自卑、呆板、低情商。以至于这些木讷胆怯、混沌无知的性格,贯穿于他们整个前半生。”

“许多农村出来的孩子,父母给他们贯穿的唯一信条就是:努力。所以他们除了盲目努力啥也不会、不懂。他们不懂社会运行的规则,不懂人情世故的重要,不懂利益交换的逻辑,不懂人性的狡诈多变,更不懂万物的周期规律。于是误打误撞半生,弄得满身疲惫,精力焦灼。偶开眼界,青春却早已不在,岁月也早已蹉跎,转眼已是40有余。”

这些文字,让人心碎。常言“四十不惑”,人到中年,四旬左右,却是人生最困惑的时候——上有老,下有小,你在中间负重前行,无依无靠。

张爱玲说过:

“人到中年,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你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你的人,却没有你可以依靠的人。”

他们是另一群苦苦挣扎的中年社畜,这其中也包括我。

年轻时忘我投入工作,血正热,所有的辛苦汗水还能转换成适配的金钱,有如投奔怒海的憧憬与冲劲,直到发现行业洗牌,规则骤变,眼看盛转衰的颓然败局,无法收拾。

在毫无背景,关系和人脉的情况下,终究看到了残酷生存的动物世界一角,不给失败者留有退路,不给弱者安心生活的可能,信念崩塌的挫败感如期而至。

当你失势坠落时,那些曾经拥聚在你身边或有所图的人们,将像潮水一般迅速退去,不留痕迹。

一百多年前,狄更斯就在他的名作《双城记》的开篇写道:

这是最好的时候,也是最坏的时候;这是智慧的年代,也是愚蠢的年代;这是信仰的时期,也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也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也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有着各种事物,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也在直下地狱。

在如此严峻的时刻,chatGPT来了,它来得正是时候吗 ,是也不是,AI以难以想象的大跃进速度和人们抢饭碗,社畜们的日子更加艰难了,各种谣言预言四起,人心惶惶。

我们热烈地讨论它,生怕自己跟不上热点,可是人类不是地球上独一无二的智性生物体吗,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我们本应掌控这个世界,而不是被内卷,被裹挟,被剥削......沦为社畜,动弹不得。

更可怕的是你明明很努力了,却还是不能改变困境;你明明是从不虚以为蛇的老实人,却总遇各种莫名的排挤与非议。

命运悲苦的人,世俗定义失败的人,往往是被遗忘,被凌弱,被孤立的人,他们也许只需一个苟且的角落喘息,一个人默默扛下所有一切。

直到万念俱灰,只能用决绝地纵身一跃,发出最后一点点声响。

他们为何如此决绝,除了在物质世界没有存在感,还有精神层面上的空洞苍白,早已侵蚀了他们最后一点生的欲望。

这个世界真的与我有关吗?一直无法得到的回应,找不到自己的痕迹,巨大的焦虑与迷茫支配了他们,自然就会滑入怀疑困顿的漩涡。

电影《大佛普拉斯》里,穷人肚财悄无声息地死在田野边,唯一留下的痕迹,就是警察沿着他尸体描出的白色轮廓。

在操办他的葬礼时,好友发现他连一张像样的照片都没有,最后用了一张被警察抓的照片做遗照。

这是何其讽刺和悲凉,这难道不是悲苦穷之人的犀利写照吗。

我们也许等不到这个社会变好,生活依然在继续,只能学会保护自己,哪怕卑微地生存,也不能让最后一丝尊严扫地;哪怕再弱小的存在,也要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 尾 声 —

滑入2023的时间流,谋生的困境依然困扰着我,它总在生存与毁灭之间萦绕出千奇百怪的难题,一关接着一关的关卡,形形色色人等是看客也是过客。

这两三年我一直在追问一个问题,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当汹涌澎湃的理想幻灭,还能相信什么;当充满激情的工作失去,还能寄托什么;当家庭关系破碎不堪,还能依靠什么!

那些困在社会机器里,拼命奔跑,吃苦耐劳的蚁民,那些无助的呐喊与彷徨,从来都难以被发现。

被“苦难美学”倾轧生存空间的社畜,也许他们唯一可以自主掌控人生的地方,就是选择如何死亡的方式。

假如我们不曾见识到世界的美,人心的善,社会的平等,生活的滋润,我们又如何做到对这个世界充满期待,心怀感激。

我们都知道孔乙己的结局,他被打断双腿,只用一个蒲包垫在盘着的断腿下,用手撑地走路,满手泥土。别人笑他,他也再无力反击,只能“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

不得志的文化人,挣扎生存的社畜们,如果这个世界有人可以给他们一点善意,一点温暖,如果社会机制可以给他们一点帮助与扶持,是不是可以改变他们的结局?

而不是,最后,只剩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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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01

标签:长衫   悲歌   就业率   组长   残酷   年轻人   学校   世纪   社会   学生   工作   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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