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 - 西方紧盯关键人才

在美国得克萨斯州布朗斯维尔附近，人们等待观看“星舟”重型运载火箭发射（2023年4月17日摄） 新华社/路透

当前，美国等西方发达国家正重点布局生命科学与工程、材料科学与工程、空间科学与工程、信息科学与工程等四个交叉学科领域，不断吸引发展中国家相关人才

美国的应用研究聚焦于民用航空、人工智能、生物医药、计算机科学等领域；德国聚焦于以工业4.0为核心的高端制造业和工程技术领域，如机械工程、汽车工程、电子技术、数字技术等；英国则致力于吸引生物医药、信息技术、金融工程、工业设计、文化创意等领域的人才

有专家认为，相比于成名多年的人才，青年人才的引进与继续培养难度较小，引进成本较低，他们忠诚度较高，适应性更强

文 | 王杰锋

伴随着全球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深入发展，各国对科技迭代和产业升级的需求日益迫切，围绕相关领域的人才争夺也如火如荼。近年来，在大国竞争加剧的背景下，西方发达国家纷纷出台新的人才战略，瞄准本国发展的重点领域和方向，加紧面向全球招揽人才。

瞄准关键领域

为了更好地集中资源、提升效率，西方国家的人才战略着重强化了在以下关键领域的针对性和穿透性。

一是具有超强原创性的基础研究领域。

基础学科是其他学科发展的基础和支撑，为现代科技进步提供了根本框架和研究工具，在现代科技竞争中具有不可替代、不可撼动的地位。因此，西方国家普遍把基础学科人才视为重要的战略资源。

以德国为例，其基础研究三大支柱是马普学会、亥姆霍兹联合会和高等院校，政府对开展基础研究的国家科研机构的稳定支持经费占到各自总经费的70%~80%。自2006年起，德国政府又实施“卓越战略”特别研究资助计划，包括“卓越集群”与“卓越大学”两条资助线，为前沿基础研究与基础科学后备力量的培养提供支持。与之相应的是，德国还通过便捷的留学与工作签证以及洪堡教席奖、马克斯普朗克-洪堡研究奖等科研奖项来吸引全球留学生和科学家到德国开展研究工作。

西方国家也非常重视基础学科交叉融合产生新学科体系的趋势。

以生命工程为例，在交叉学科体系下，它衍生出了利用计算机技术和数学方法研究生物信息存储、处理和分析机制的生物信息学，利用工程学原理和技术研究设计医疗设备、医疗材料的生物医学工程学，以及利用工程学和化学原理设计和构建人工生物系统的合成生物学等等。

当前，美西方国家正重点布局生命科学与工程、材料科学与工程、空间科学与工程、信息科学与工程等四个交叉学科领域，并且在不断吸引发展中国家相关人才。比如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的跨学科研究和教育计划，目标就是培养具备跨学科背景的博士生，自1998年以来该计划已经支持超过200个研究项目，培养了包括100多个国家的留学生在内的近万名跨学科博士，其中留学生比例超过15%。

二是以国家意志为支撑的应用研究领域。

为推动国家发展战略的实施、解决国家面临的战略性问题，西方国家纷纷结合自身战略方向和核心需求制定人才战略，凝聚力量实施重大工程，打造各具特色的国家研发体系。

在太空、信息、深海、极地、核能等具有高度应用性的领域，基础研究需要与国家安全和核心利益结合起来，涉及海量资源的供应、调度和管控，因此需要从国家层面整合相关资源，这就使得相关应用研究领域的人才竞争逐渐形成了制度化、严密化、长期化的特点。

以美国为例，2021年1月美国颁布的《2021财年国防授权法案》首次纳入《美国半导体激励法案》，后者旨在支持《2021财年国防授权法案》中包含的半导体条款的快速实施，为执行法案提供了527亿美元的紧急补充拨款，授权联邦政府采取措施“促进半导体领域的创新和制造，降低半导体供应链风险，增强供应链弹性和应对国际竞争能力”，并以设立国家奖学金和实习项目、提高人才签证额度等行政手段来确保半导体领域的应用人才供应。

在建设国家研发体系的过程中，西方国家尤其重视兼具科研和管理能力的战略性科学家的培养和引进，充分发挥他们在大学科群或大规模科研项目中把握战略方向、引领学科或项目发展、培养高层次人才梯队等重要工作中的引领和组织作用。

三是带动性强、市场前景好的开发研究领域。

凭借科技和经济先发优势，西方国家已建立起具有核心竞争力的产业体系，维系着它们的经济利益和社会发展。随着新一轮技术革命的兴起，国际产业格局也面临调整，为扩大传统核心产业的既有优势、建立新兴产业的领先优势，西方现在十分重视相关领域的开发研究。

当前美国的应用研究聚焦于民用航空、人工智能、生物医药、计算机科学等领域；德国聚焦于以工业4.0为核心的高端制造业和工程技术领域，如机械工程、汽车工程、电子技术、数字技术等；英国则致力于吸引生物医药、信息技术、金融工程、工业设计、文化创意等领域的人才。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各国的产业人才政策主要以市场化方式运作，但背后的国家力量已愈发明显。首先，各国政府在制定产业人才政策时会考虑到国家的产业需求，会大力支持那些能够为其带来产业优势的优秀国际人才。其次，在市场竞争激烈的情况下，政府也会通过补贴等方式鼓励本国企业吸引人才。此外，政府还会通过教育政策来定向培养本国的产业人才，鼓励本国学生在相关领域深造，以期提高相关行业的人才技能和储备厚度。

四是引领社会发展的其他领域。

除了上述自然科学领域，金融、商业、教育、文化、艺术领域也是西方国家争夺国际人才的重点。这些行业有的能对吸引外资和促进国际贸易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有的则是人才培养的重要途径或国家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西方国家同样愿意吸引上述领域具有深厚学术背景、丰富工作经验的各类型人才。

“开源”成为发力点

围绕上述关键领域，西方国家希望从国外吸引三类人才来强化其科技和产业竞争力。

一是优秀外国留学生。

为吸引全球优秀留学生，西方国家多管齐下，包括提供各种奖学金和补助金，承诺提供雄厚的师资力量和科研支持，放宽留学生签证政策，提供高薪实习机会，开展各种留学、游学项目，提供形式多样的文化和社交活动，组织国际学生协会和文化俱乐部等，以吸引各国人才前往深造。

英国的留学生政策分为留学阶段和毕业阶段，赴英留学的学生签证最长可以申请5年，还可以带伴侣和孩子，如果能顺利毕业转为毕业生签证还可以再延长2年居留时间，博士生可以延长3年，期间可以从事大部分工作。

为了吸引留学生，美国规定持F-1学生签证第一年可以接受校内工作，第二年起可以从事可选实践培训（OPT）等三类校外工作，其中科学、技术、工程、数学（STEM）类学位的留学生还可以申请将一年期的OPT延长24个月，这意味着为留学生提供了更多的就业机会和发展空间。

不仅传统留学大国在发力吸引国际学生，一些有志于在竞争中脱颖而出的中小国家也纷纷出台了相关政策。

比如2021年9月芬兰发布了《2035年教育和工作移民路线图》，拟加大力度从境外寻找专业人才，其目标之一就是2030年外国留学生数量增加2倍达到每年15000人，其中75％的学生毕业后留在芬兰。

为弥补日语的局限性，日本不少知名大学开设了英文硕博研究生项目，政府还为毕业后愿意留日工作的留学生牵线搭桥对接当地企业，并将签证放宽至12个月以提供充足的求职时间，以吸引更多留学生赴日。

二是潜在领军人才。

除了留学生，优秀的青年学者和具有培养潜力的科研人才也是西方国家争夺的对象。

比如德国学术交流中心就设立了各种层级的奖学金，其中博士科研奖学金为“各个专业的外国学术接班人”在德国高校或科研机构攻读博士学位提供最长4年的资助，并通过与各国科学院合作开展为期一至两年的优秀博士生联合培养。除此之外，该中心还和负有盛名的德国莱布尼茨科学联合会联合推出特别项目，为优秀在读博士生提供科研院所的工作机会。

有专家认为，相比于成名多年的人才，青年人才的引进与继续培养难度较小，引进成本较低，他们忠诚度较高，适应性更强。

三是高层次海外侨民。

对于拥有海外侨民的国家而言，这部分人才资源同样是国家科技进步和经济社会发展争夺的对象。

在全球各地拥有众多犹太族裔侨民的以色列，从立国之初就把吸引归侨作为国家总体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并形成了富有特色的侨民战略，如出台法律明确“归国公民”的法律地位、承认双重国籍等。以色列还从美国、欧洲、俄罗斯等国家和地区吸纳了大量移民。2021年，以色列移民人口主要来自俄罗斯（30%）、法国（14.6%）和美国（13.9%）。此外，以色列还积极制定创新签证计划，吸引各类人才带着知识经验、技术专利、科研项目和资金赴以，极大推动了以色列创新国家的形成。

韩国近年来也瞄准海外科技人才，重点招揽高层次韩裔回国兴业。它的策略是通过给予较高的经济待遇、激发爱国心、提供尖端领域实习签证等方式，来吸引海外韩裔科研人员回国发展或韩裔青年人才回到韩国上市公司、政府资助的科研机构等实习，以加强半导体等尖端领域竞争力，缓解产业用工难问题。

学生在悉尼科技大学体验“智能垃圾桶”技术（2022年8月16日摄） 澳大利亚联邦科学与工业研究组织供图

重学历也重技能

西方国家希望引进的人才中，既有高学历人才，也有高技能人才，前者具有扎实过硬的专业知识或在学术领域有所建树，后者则在创新、管理、营销等方面具备丰富的实践经验。

西方国家为保持科技和产业优势，对高学历人才的需求更加迫切。

历史上，美国通过H-1B签证计划允许美国雇主雇用从事法律认可的特殊专业性工作的外国高学历人才，集中在科学、工程、法律、金融、教育等行业，有效期最长为六年。其中高等教育机构、与高等教育机构相关或附属的非营利实体、非营利研究组织、政府研究机构等科研机构还能享受配额豁免。2022年，美国又通过《美国竞争法案》放宽了对科学、技术、工程、数学领域的留美门槛，规定这些领域的博士生无需雇主担保，甚至无需找到工作，即可申请美国绿卡。部分美媒报道称，这一引才政策的力度之大堪称美国近30年最受瞩目的政策优化。

英国则于2022年5月推出了高潜力人才签证，面向英国以外50所顶尖大学过去5年的毕业生，不设出生地限制也无需公司担保，以吸引全球顶尖大学学生赴英国工作。

作为《加拿大全球技能战略》和《临时外国工人计划》的一项重要内容，加拿大全球人才签证旨在帮助加拿大创新型公司快速雇用公司发展所需的外国高级技术人才，包括工程师、程序员、设计师等。该工作签证计划是一项可让有关人员进入快速申请通道的联邦移民计划，移民部门会在10个工作日内审批，专为加拿大的创新型公司设计，以帮助其获得急需的高学历人才。

为缓解人口老龄化和劳动力短缺等问题，西方国家在吸引高技能专业人才方面同样投入了大量资源。

根据德国经济研究所的数据，截至2022年年中，德国缺少超过50万名熟练技能人才，其中医疗卫生与社会服务领域熟练技能人才缺口最大，其次是建筑服务工程领域。与此同时，运输物流等领域的熟练工人短缺现象也愈发严重。德国政府希望每年从国外吸引40万名职业技术工人以解决人口结构失衡和关键领域劳动力短缺问题，为此于2020年3月颁布《专业人才移民法》，规定德国公司在从非欧盟国家雇用合格的专业人才时可向当地外国人管理局申请加急审批并惠及目标技术人才的配偶和未成年子女。

荷兰则通过高级技术移民计划等签证计划来吸引来自欧盟以外的高级技术移民，使高级技术移民能够到荷兰生活和工作最长5年，免除语言学习要求，并有资格享受在5年内免除部分税负的高级技术移民福利，其家庭成员也能申请居留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