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山城

故地·山城

这次到岛中的五指山市小住，让我着实体验了一回离开三十多年之后的、小山城的生活。现如今的这座城市啊，让我这样一个故人怎么说好呢？她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不但城市的名称变了——从从前的“通什镇”改成了现如今的“五指山市”；就是城市的本身，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时隔多年之后再回去，我突然发现，那些曾经有过的、浓重的怀旧情结已经不再！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城市本身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让你已经很难再从中找出三十多年前的记忆中的参照景物。而这些旧的景物，恰恰是一把把启动你记忆的钥匙。常常是旧的景物不在，记忆也就不在了。

庆幸的是，这个城市的规划者、建设者还懂得手下留情，还能有意识地保留下几处城市的老建筑当成文物，让我们这些外来的、有着怀旧情结的故人，能由此引发思绪、启动记忆、引发缅怀。比如，当年自治州党委办公的小红楼； 比如，三月三广场边上当年自治州政府办公的旧平房。只是，在其周边的景物大规模发生了变化之后，即使是有一两幢历史建筑仍旧矗立，但从前城市的风貌也就不再了。特别是从南线进入五指山市的入口处，原来番香村一带的小山包都被铲平了，许多地方因为房地产的开发建设，也是大量的削平了山包包。城市的周边，俨然成了一个个房地产开发区。

放眼望去，一片片空荡荡的楼房矗立着。虽然满眼都是空置的楼房，但开发商们的开发势头开发热情，似乎一点也没有减弱，新开发的楼盘，甚至沿着南圣河两岸不断的延展。一个在市政府部门工作的朋友告诉我，现在，即使是再迁来一个五指山市的人口，这些空置的楼房也能容纳得下。天才知道，这些地产商们打的是什么算盘？

变化大的，还有那条横穿过市区的南圣河。如今，这一段河床是被平整过的，加上矮水坝在拦蓄着水体，已经看不到当年河床中那种嶙峋、杂乱的礁石，也看不到长在河床乱石堆中的灌木丛。水位抬高之后，河床中的水面就变得丰满、开阔、且平静。白天，看着这一泓宛如镜子一样平静的水面，就会让人心绪怡然。夜晚，两岸的灯光投射映照在南圣河的水面上，五光十色，美仑美奂。暮色中，天穹还显现出星星点点的光亮，更是给山城平添了妩媚和浪漫。

市区沿南圣河的两岸，有欧盟投资修建、改造过的河堤及河堤沿路，新路面上铺着石板，河堤边修建了漂亮的石护栏以及供游人观光的亭台。为此，市内的一座跨河大桥的桥头，还有一尊为远方那些慷慨的捐助者所建立的小型纪念碑。只是，不知道眼下正处于经济危机中的欧盟，他们是否还有闲钱在继续做这样的好事了？

因为这座城市所发生的巨变，会让你有一种此山城已非彼山城的感觉。现在的这座叫五指山的城市，跟我之前的散文《永远的翡翠城》中、曾经描述过的那座自治州州府，其语境已经相差得太远太远。这座曾经叫通什、我们曾经生活过若干年的城市，现如今，让你对她的感觉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总之，是变得陌生了！

不变的部分也还是有的，那就是，山城永远给你一种慢悠悠、温呑呑的感觉。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你都能感受到这座城市慢节奏的生活。这慢，在于路人行走的步伐，在于周围人说话的语速语音，也可能是因为城市地处在山区的盆地中，海拔高，没有风的时候，周围的空气流速低，让人有一种滞滞的感觉。

因为这慢节奏，就让我想到了网上的一件轶事：一个到云南丽江旅游的小伙子，看到一个当地的老阿婆在路边慢慢的踱步，于是就问道，阿婆啊，您怎么走得那么慢呢？老阿婆的回答是，要快干什么？前面就是墓地啊！

似乎有点哲学的意味！这老阿婆没准是个哲学家？匆匆忙忙，那是在赶时间、忙着工作。也许，过一种放慢了节奏的生活，才是在品味生活，才是在享受生活！

夜晚，你还能感受到这个山区城市的特有的寂静。晚上的11点，城市的中心、三月三小广场周边就已经没有什么车辆行驶。街道也变得冷冷清清，没有几个行人。据说，琼州大学的大部分院系都已经迁往岛南的三亚了，城市的年轻人口因此骤减了许多。喜欢热闹和制造热闹的年轻人少了，城市就显得很非常的宁静。

时候已经是2月底。山城的气候变得非常凉爽。此时的气温估计应该是在20度左右，只是穿了一件单衣，却让人感觉十分的舒适。空气中隐约有一股白玉兰花的香味，时浓时淡。夜晚的山城，远不像在她南边的旅游城市三亚那么繁华，那么灯火辉煌。似乎是为了省电，城市沿河的照明路灯，都是一些低照度的路灯。在夜里，城市的灯光因此显得有些昏暗、朦胧。

因为我的文学写作，让我认识了几个在这座城市工作、生活的年轻的文友。他们热情的帮助我联系书店，帮助把我新出的小说集《阿陀朝雨》委托给书店销售。之前，我曾经送过他们这本书。聊天时，他们告诉我他们的读后感。他们说喜欢我的《阿陀朝雨》。因为这本短篇小说集子中的许多篇什，都是以三十多年前这个城市生活作为背景的。这可能是让他们感觉到亲切的原因。

这天的晚上，我们就在小广场图腾柱的边上、面向舞台右角的一爿小食摊边坐了下来，点了鱿鱼串、肉串、空心菜、豆腐干等几样烧烤菜，要了几瓶啤酒。众人一边吃喝，一边聊天。在我们的周边，也有几张坐满了客人的台子。感觉周边人说话的声音都很低沉。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突然想到诗人李白《夜宿山寺》中的两句。此时，安静坐着的食客们，仿佛谁都不愿意破坏这静谧的氛围。因为山城的海拔要比沿海城市高许多，也因为植被好、尘埃少的缘故，山城夜空的能见度良好。时候已近农历的满月周期，月亮开始由缺变圆。月色清朗，星光也就更加显得灿烂。

也许是在岛南的旅游城市三亚住得久了，习惯了旅游城市的夜生活。三亚，真可谓是一座不夜之城；同时也是琼南地区的交通枢杻，几乎二十四小时都会有班车、班机抵达。城市有不少两旁布满了食摊的街道。12点，正好是这些街道热闹的时候。相比之下，山城是按照正常的节律作息的。夜里12点，小摊的主人就已经开始打烊收摊。整个山城就安静得像是在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