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裂肺却哭不出的痛 身疲力竭却不能躺的苦

一扫新冠又清明,我以我泪祭双亲。

2022年12月15日早晨7点,养育我们一生的母亲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母亲悄悄地、匆匆地走了,走得那么迅疾,连句告别的话也没说。母亲走后父亲精神恍惚愈加呆滞,日常生活一直自理的父亲,仅卧床一天,于12月 19日下午7点又突然撒手而去。短短五天,双亲大人相继去世。

在这悲恸万分、心焦如焚的时刻,却遭遇了新冠疫情肆虐、看病住院难,急救、殡葬难的窘境。120百呼不应忙音一片,好不容易接通了,却告诉你无车可派,要耐心等待;急救车姗姗来迟又被告知没有担架工,须家属自理;遗体不能及时运送,殡仪馆火化也要排队几天以后;悲恸、焦虑、慌恐、凄凉的心绪交替叠加,被折磨的几乎要精神崩溃!人这一生,谁不面对生老病死?谁不亲历尽孝送终?然而,我却感受到一种身疲力竭却不能躺的苦,撕心裂肺却哭不出的痛!


太阳升起时母亲却永远离开了我们

父母虽然多病缠身,但一直生活自理,平时我隔三差五要回家看看,买些吃的用的,炖鱼煮肉做些复杂点的饭菜,洗涮清洁做些家务杂事等。有事没事都要通个电话。去年十一月后,因疫情反复,市里曾多次频等封控,只能抓紧解封的空档,给父母买些吃的用的东西送过去。12月初疫情防控全面放开,新冠奥密克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全国,来势凶猛,令人猝不及防,全家人也纷纷中招,然而当时我没想到也不知道。

12月5日,母亲说今年春节家宴还要我操办,并准备好了给小四辈儿的压岁红包。母亲患冠心病十多年,曾多次住院。有一次病危命悬一线,但也闯了过来。近来母亲身体不舒服加重,但她总说没事,哪年冬天这个季节都容易犯病,扛扛就过去了。每次见到我们都很高兴,但我隐隐约约觉得她似乎故意作出轻松、开心的样子,为让我们宽心。

12月7日,我按照母亲吩咐去银行取钱、办理转存事宜。虽说是放开了但街上人很少很少,异常冷清,公交车也没正常运行,一小时才一趟。不知为何几大银行也都关门歇业,通知上只是笼统地说因疫情防疫需要。整个气氛很诡谲,让人感到压抑沉闷。

12月9日农历壬寅年十一月十六日,是母亲86周岁生日。我也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事,特意去母亲那看望主动提起这个日子,她说咱家从来没给老人过生日,老一辈儿就是这么过来的,咱还顺着走就是了。我说听您的,不过今天中午我来做饭。炖了锅红烧肉,炒了俩素菜,二老吃得很开心,并一个劲夸我红烧肉做得好吃。还说糖色口感都挺好,我怎么弄不成总糊。我说不是你不会做,是您因青光眼看不清啊!她一时无语。看得出母亲不如前两天精神,稍动便喘,头痛的厉害,睡觉不好。我说去医院,她说不去,前年冬天犯病,吃了氧氟沙星就扛过去了,这次再吃点也许能扛过去,我说去拿药,她坚持要我大妺妺来再拿药。

12月11号是我爱人的生日,原准备不作声买个她爱吃的熏猪蹄,来个小浪漫。但早晨与母亲打电话时,听出她的声音喘息变得粗重了,情绪也显得低落。我决定马上到母亲那看看。只好对妻子说,想学点浪漫也弄不成。她笑笑说,你不提生日我还忘了,还是看老人吧,他们更需要照顾。

看到母亲精神显得很憔悴,头痛、失眠的更历害了。趁中午父母休息,我去泰勒中心給父母买“吉祥”混饨,备上点吃的,冷冻的半成品,开锅煮熟就能吃。未料这个店撤了,又找到长征街与圆明路交口的一个店铺,买了十盒,进长安公园西门,穿过公园走了回来。那天气很冷,还刮着风。母亲一个劲埋怨我,这么冷的天,跑来跑去,可别把你弄病了。

没想到真得病了,不过我没意识到,也没吭声。不知怎的,回来后颇感身体不适,浑身疼痛,尤其腰部,膝盖和脚脖子关节酸疼,迈步抬不起脚,平地走道好像被什么绊了下,其实路上什么也没有。回到自己家里,感觉没精神,眼皮很沉,电视手机都不想看。便提早躺下睡了。可也睡不着,后半夜感觉身上有些冷,心跳速度很快,仿佛听见咚咚咚的响声。妻子让我一试体温表,竟然38.5度!我从来很少发烧,赶紧吃感冒药,体温一夜未降。

第二天(12月12号)做了抗原显示两道杠,着实吓了我一跳!正在我不知所措时,母亲又打来电话。母亲患青光眼多年视力很弱,父亲耳聋听不见声音,时常是我父亲拨号码,我妈接话、听话、对话。母亲反复说,不放心我昨天跑来跑去的,可别弄病了,疫情这么重,千万别来看我。没办法,我只好把实情告诉她。她说怕什么偏来什么,你若病倒了我们咋办?抓紧看你自己的病,我老俩都这把年纪了,顺其自然吧。

12月13号我的体温下降了些,腰膝关节痛依旧。上午与母亲通电话,听到她说话气喘加剧,声音有些混浊,我心里更加焦急,从多年陪床看病的体会,可感觉到她身体整个状况不好,病情在继续加重。听得出母亲在使劲给我说宽心话,急得我一拳打在墙上。心焦、憋闷,束手无策的无奈,令人窒息。

下午傍黑又接到母亲的电话,说我表弟(母亲的侄子)来探望,带来点帮助睡眠的药和吃的东西。他给我父母亲做了抗原,也都阳了!妈说不要担心我俩,我和你爸也这个岁数了,你还有儿孙后代,抓紧养好你的病吧。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焦虑、酸楚。脑袋炸了!太意外了!更不敢对她说,我妻子也阳了,高烧达38.5度。

12月14日,我的体温下降到38度以下,当务之急是赶紧給母亲看病,先顾父母这头。母亲一早就打来电话,让我好好养病,不要陪她去医院,说看好你的病就当孝顺我了,你若倒了我们咋办?。听她说话已已很吃力,我眼泪夺眶而出,一口气压在心口弊得我说不出话来。我意识到刻不容缓,不能等我病愈了。

(14日晚上的网上预约挂号单)

来到母亲面前,看到她面容憔悴,神情倦怠,一动就喘的厉害。我说用轮椅推她去医院。她还是不去,说你妺妹前天拿了消炎药,吃吃消炎药再说。疫情这么重,看病住院都难,你还病着,不能把你们都搭进去啊。在我一再劝说下,最后答应明早再去。我看到人民医院老院区(范西路),还有一个预约挂号,就赶紧挂了号。正在我与母亲商量去医院的事时,她突然失禁拉了裤子,我紧忙帮她做清洁,洗了弄脏的秋裤、毛裤、床单,清理沾到马桶、床边、身上的污物。

她无力地喃喃自语,这么脏臭真是罪过,看出他深深自责和内疚。除了过去住院,在家里帮她清洗这是头一次,没想到竞然也是最后一次!我不善言语、情感内敛,特别拙于口头表达,想说,妈抓屎抓尿把我们养大,那是多少次呵?我头一回在家给你擦洗,欠您的太多了。话到嘴边又溜了回去。我现在即使喊破嗓子,她也听不到了。

收拾清洗完后,给她测个体温,测了两次连35度都不到。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额头和腋窝手感都是凉凉的,她说,听你爸说可能是体温表坏了,水银甩不下去。但是,我甩了甩没问题,自测体温显示正常。便又认真给母亲测了一次,还是不到35度。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母亲催我走,他还结记着我每天要给患结肠炎的妻子上药,母亲是最知我辛苦的人。我把医保卡、身份证、病历本备好装在一起,准备天亮就去医院。

(15日的就诊凭证)

15日早晨本来说好去医院的,她却悄悄的走了。她静静躺着,像睡着的样子。起初手心还有温热,鼻息似有似无,心脏已不跳动。赶紧打120,没想到一片忙音,半小时连打到第五次终于接通了。说全市紧张无车,只能排队等侯,并告诉登记后,要耐心等侯,不要再反复打电话。近十点终于等来120,只是按程序履行相关手续了。

赶紧給殡仪馆打电话,拨几次也是一片忙音,只好联系附近一家社会殡仪服务机构。工作人员说自疫情防控放开至今,一直这样,医院里的尸体都运不走,听说已排到第四天,市殡仪馆排两天轮到火化算幸运。该工作人员藁城殡仪馆有个朋友,联系一下看能否办理。那边的电话也是拔了半天才通,回答说,不好意思不让你来,这儿本来有两个火葬场,因员工“阳了”停了一个,只有一个场在运转。来了也得排队,明天不一定能火化。后再与市殡仪馆联系,答复目前已超负荷运转,都要排队等候,但可安排向县区分流。并说近郊县区也是人满为患,远一点可能性大些,若同意分那算那。一个多小时后接到通知,分流到深泽县殡仪馆。

来自网络

还有一个当时不能说、又不得不那样做的无奈,在我第一次打通120时,登记的是心脏病猝发。社会丧葬机构的服务人员说,你无形中做对了!他说这阵子不管杭原阳否,要一律说未阳。因为无论与120还是火葬场,首问抗原阳性就完旦了,两地方都不拉人,要等专业部门,那可就麻烦大了。

中午近二点,夫妻我俩和我小妹夫、表弟四人送母亲遗体到深泽殡议馆。那天异常寒冷,西北风狂吹,野外树枝摇曳带着啸声。这里的殡仪馆也很忙,工作量剧增,丧葬服务人员及丧属,只容许三人进院,遗体抬上抬下也是家属自理。返回市里下午4点多,将骨灰盒安放在老家陵堂。

太阳下山时父亲又离我们而去

办完母亲火化事宜,想把父亲接走,换换环境,但父亲不同意,我不想违拗他,也就顺从了。父亲退休以后身体健康状况,一直还不错。自已出门乘车买东西,洗菜做饭都能自已动手,就是听力失聪。2019年得了次脑梗,后来没有复发过。母亲突然去逝,他神情抑郁,更不愿多说话了。16日晨,去陵堂办完最后一项登记。中午给父亲做的家常饭,大家都吃不下东西。

17号早晨,父亲自已动手煮了一碗混饨,看到他吃饭正常,我心里安稳了些。因为父亲听力不佳,就用写字的方式,与他交流。午饭后发现父开始有点发热,便让他躺下休息。这时我发现家里没退烧药,就赶紧去买。跑了三家药房均无退烧药,只买给两盒连花清瘟。我心里倍感焦急,又赶紧准备些馒头面条蔬菜等吃得东西。父亲仍然发烧,精神不振,浑身没力,喂他吃了几瓣橙子。看他的精神状态感觉事态严重,下午打电话告诉大妹妹,带来几粒退烧药。父亲体温继续升高,接近39度。吃了一粒退烧药,后半夜稍降。

18号早晨,父亲体温下降到37.8度,自已起床洗漱完,居然还自己打开了电视。大妹妹对我说,都什么时候了,咱爸还看电视。我却感觉这不是好现象。我说爸心情不好,随意由他吧。中午我做炸酱面,父亲吃了一小碗。中午睡了会儿,下午醒来时说,自已下不了床,尿床了。赶紧给他换洗,帮他穿上纸尿裤。又是昏昏欲睡的样子,突然睁开眼睛说“恐怕见不着芊芊、沫沫了”,话一出口他忍不住哽咽起来。平日父亲因耳背,很少说话。一听这话,我感觉更加不妙。晚饭父亲不想吃,喝点水。

19号,早晨退烧了。精神似乎好点,自己翻身很吃力。问他吃煮鸡蛋还是蒸鸡蛋?摇摇头不想吃,喝了点水。半晌午大妹妹喂他吃了几瓣橙子,帮他换洗也很吃力,稍一动他就气喘吁吁。中午还是不想吃饭,只是喝点水,又睡了过去。下午醒来,有气无力地说,人死怎么这么难啊?赶紧安慰他,又喂他吃了两瓣橙子。父亲耳聋多年,都是通过写字与他交流。醒来时,还能看我们写得字条,后来不在想看了,也不说话,又睡了过去,再也没睁开眼睛,下午七点突然停止了呼吸。

父亲病危时,120依然不是一拨就通,仍要等上一小时左右。当我拨通120电话,报告地址时,接话员惊奇地问道,不是前两天你报过这个地址么,怎么今天又是你?我无奈地回答她说,上次是我母亲,这次是我父亲。她无语片刻,稍顿说道“明白了,尽快给你派车”。

依然联系了那家社会殡服机构,请他来办理丧葬后事。没告诉小妹妹,她一生多病,这一阵还在发烧输液。没有告诉表妹媛媛和表弟宗杰,他俩帮我为母亲送葬已很疲惫,且表妹也正在感染发烧。打电话告诉了叔父,叔父赶来商订第二天火化事宜,安排我俩位堂弟和大堂弟的儿子来送葬。疫情非常时期,母亲15日去逝时,不愿打扰父亲的兄弟姐妹(都年事已高多病),只是安葬完母亲那天的晚上,才告知了叔父。父亲19日去逝,不想打扰母亲家的亲人(舅舅患病住院),不忍心让表妹表弟再受此累。所有的事我都尽可能扛下来,仍恨我不能分身,心疲力竭到了极点。

12月20日,预定上午10:30灵车过来,因车辆周转不过来12点才到。从深泽火化完回市里振头陵堂已4点多,叔父已提前在陵堂迎侯。晚上看到“老家群”里,大姑下午一点就发布了我父亲去逝的消息,是堂弟作天晚上告诉她的。我觉得父亲的丧事基本办完,也该在群里回应一下,于是便发布了父母病逝的讣告。深为感慨,切身体悟,当遭遇困境,急需有人帮一把时,能雪中送炭的,还是自家亲人。

从11号我阳了之后,我妻子也阳了,她错后我两天。高烧过后我俩一直处于低烧状态,体温在37-38度间波动,下午比上午要高一点。短短五天父母亲相继去世,我不能说病不敢说病,本来该静养休息但不能躺下,而对疫情突袭、双亲病亡、、医院爆满、火化还要排队,对我来说别无选择,只能自己拼命硬撑、硬杠,还想着尽量不给亲戚们添麻烦。想着这个,瞒着那个,哄着这个,顾着那个,总想把所有的事都扛下来,才发现许多事不是你肯扛,你拼命扛就能扛得下来的!第一次,我抱着母亲的骨灰盒走出火葬场时,孤苦凄凉的心几乎碎了。第二次,我抱着父亲的骨灰盒再次走出火葬场时,一种割肉剜心被凌迟的痛苦,令我身心痉挛!

安顿好父母后事,才感到自己异常疲惫,头晕耳鸣加剧,低烧一直未断。这时大小医院包括社区诊所都爆满,呼吸科门诊号居然排到了1月3日,住院更是别想。12月31日我俩到市中医院排队半天,分别拍了CT胸片,均报告“双肺感染”,需输液住院。

幸得在中医院任妇科医师的内侄女,安排夫妻我俩住进妇科病房(当时尚未开始全院收治发热患者),输液两周退了烧,并请呼吸科医生会诊,止住了病情蔓延。新冠突袭,发烧病急,倾心救助,是为至(侄)亲!

再后来,才发现我左耳听力显著下降,经诊治为新冠突聋,然已错过最佳治疗期。虽新冠后遗症退去缓慢,但毕竟熬了过来,全面康复可期。

疫情防控全面放开后,那一个多月不堪回首的日子已成过去,恐怕有类似经历的不止我一个。尽管遭此磨难,苟且活着,依然值得庆幸。愿我们好好活着,保护好自已的健康,过好余生。(20230324-29父母百日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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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5-01

标签:叔父   殡仪馆   疫情   撕心裂肺   体温   中午   父亲   母亲   下午   父母   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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