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花开

杨德振

春天到了，广州街道两旁的树木，公园里的花草都已迅速更换上了浅淡的绿色新装，遮天蔽日的浅绿色叶子，在温暖的阳光下泛出一道又一道绿色波光，斑驳摇曳,让人顿觉春天的气息是如此之贴近。

拐一个弯，走进另一条马路，我眼前展现出一番景象：木棉花间中栽种着芒果树，两种树木错落有致，形成鲜明对比：木棉花硕大的红色花朵挂在高大的枝干上，满树红花，热烈而盛大地开放着；芒果树则满树青翠向下蓬散开来，每条枝干重重叠叠有序向外伸展，亭亭如盖，浓密稠厚。一种树上只有花，一种树上只有叶，红不见叶，绿不见花，各有韵味。

待走到芒果树下，一股浓郁的香气钻进鼻子，让我连连打了两个喷嚏。抬头细看，原来芒果树并非没有花，在它浓密的绿色枝条间，也挂着一串串细细的、淡黄色的花苞。花苞虽小，但千万朵小花散发出来的气息，让路人顿时氤氲在巨大的香气中。

芒果花有着自己独特的气味，它略显粗放、浓馥、炽热、辛腥。喜欢这种花香的人，百闻不厌；不喜欢的人，则避而远之，甚至排斥、抵触。

我有一个女性朋友，所住的广州小区里就栽种了许多芒果树。一到春天，芒果树满树繁花，香气袭人，花粉飞扬，蝶蜂飞舞，她就全身过敏，呕吐不止。刚开始，她到处找医生诊治，医生却总是找不到原因。后来在一个饭局上，她告诉我这种“怪病”。我帮她分析，肯定是“芒香”惹的祸：每个人身体里有一套嗅觉系统，不是所有的香气都能愉悦人的，有的植物散发出的香气就会引出嗅觉的“报警”反应或过敏反应；例如我一走到芒果树下，闻到芒果花香，就会喷嚏连连，其实也是一种过敏反应。当然，你如果能过了自己的心理关，也许能够渐渐适应，将来不起过敏反应也说不定……然而，她的嗅觉系统最终还是适应不了，后来她就卖掉了此处房产，搬到了别的小区里。没有芒果树的“日夜骚扰”，她在春天常发的过敏症果然不治而愈了。

我不知道，该对芒果树所散发出的异香是该嗔怪还是该赞美？不过，它为人间奉送芬芳和果实，是不以每个人的喜好为前提和目标的，更不会去迁就照顾人们的嗅觉和情绪。据说，多年前广州市在栽种芒果树时，还曾引起争议，有人认为此树一年四季绿叶长青，掉叶少，好栽种，也可吸附道路上的汽车废气，适合广州这个亚热带城市栽种；持异议的人则说，它的香气熏得人发晕，秋天结了果，又容易掉下来砸到路人……但赞成的票数多，反对的票数少，因此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广州各街道、各公园普种芒果树。

我所居住的小区里，有一个小院子，原业主在院子中央也栽种了一棵芒果树。我搬进来七八年了，这棵芒果是越长越健硕，树根长粗后甚至把地板砖也拱翻了，造成了地面高低不平。但七八年来，一直不见它开花，更不用说结果。我很失望，打算在今年过完年后把它砍掉，改种别的树种。没想到，此念一出，芒果树好像有“感应”似的，最近奇迹般地长出了大串大串的芒果花，香气阵阵，让我喜出望外，也许是心顺物应，它迎合了主人的期盼。此时，我更愿意沉醉在春光里，陶醉在芒果花香中，更期待现在的满树繁花，变成秋天枝头的硕果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