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消失的符号

脑中每件事都好像大海里的每个气泡,随着年龄的变大它们则像是被顽皮的孩子用手指捅破,悄无声息,慢慢消失在记忆的海洋中。只有我们的心中偶尔泛起涟漪看到水面上漂着的白色泡沫的痕迹才会想到曾经的大海里有过气泡的存在。

记忆中儿时的早晨总是阳光明媚,而我除了会在母亲和邻居在院子外面的笑声中睁开双眼,还有几种声音响彻了整个童年,悠扬而深远,所以现在我还记忆深刻记得那些物件儿和吆喝声,那些早已消逝殆尽的记忆如丝如缕穿针引线般跳跃起来。

贩夫走卒引车卖浆是为了一日三餐亦或是家有余粮,他们到农村来卖东西称之为“下乡”。他们无非就是那些生活在金字塔最底层的人,五大三粗声音混厚的女毛皮商人、蹬着三轮车卖豆腐的中年、摇着拨浪鼓卖针头线脑的老汉、敲着中空外直的木响骑着自行车卖小磨香油的卖油翁,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每一种买卖形式都有广为人知的心照不宣,还有形形色色驾驶不同交通工具来村里收破烂的人,他们都有各成一脉的声音来提醒圈在院子里的人们他们的到来,以求的双方各取所需。

“卖扎皮~~~”

多年奔走于大街小巷的女毛皮商人粗犷的声音响彻整个村子,那些家里的动物死了的人家打开清晨的大门,手里拎着“尸体”走出家门向那个外表形似男人的女毛皮商人走去,那女人的自行车尾坐上的藤条编织的连体筐内装满了各种散发着轻微腐臭味的动物尸体,成果颇丰。那女人看着动物毛皮的成色估价,便是一番形式上的讨价还价后成交,一个村子总会有几只几斤几十斤的不幸动物被主人换成几乎没重量的纸币,这种交易往往多出现在清晨,至今也不知道原因。毛皮商人带着一天的成果回到家后,把动物“尸体”扔在地上用斧子利索的把四肢和头砍下扔在既定的地方,然后左手托着动物的身体庖丁解牛般,短木柄的利刃近乎呈斜三角,外貌就是那般普通,但没有人小觑它的锋利,它被人拿着从动物的屁股处挑开一个缝然后按照平分线将动物的毛皮剥下,红嫩沾血的尸体如何处置他们按照他们的方法,但是剥下的毛皮被钉子钉在一块大木板上然后均匀的洒上工业盐防止毛皮变质和吸引苍蝇之类的蚊虫,等几天后毛皮在风吹日晒后变的发硬后它们被叠放一块,等到皮行开门它们便会被带到市场上去卖。这就是毛皮商人的生活,脏、累、但足以养家糊口,近些年这些毛皮商人由于经济发展市场需求小,毛皮价格下跌而失去了支撑生活的经济来源,同样社会上也逐渐消失了这个行当,农村的清晨由于毛皮商人对农村的失约忙碌穿行于大街小巷的身影的消失而显得过于安静,让长年习惯于这种吆喝声的人们觉得若有所失。(小时候,在很长一段时间父亲总是在黄昏时分带着我拎着几个带有短链的夹子,我们在田野里的土坟周围徘徊,寻找黄鼠狼的洞穴,然后父亲会按照黄鼠狼的行动轨迹把夹子隐藏起来,把铁链一端的用于固定夹子的铁条深深插进土里,在夹子上小心翼翼的撒上一层薄土来掩盖铁的锈气,布置好一切就回家吃完饭,等待第二天的收获,许多事就是如捕猎一般,当你付诸行动后,有得有失。特佩服父亲的一点就是他看黄鼠狼的个头能知晓它的年龄,我那时候连黄鼬和黄鼠狼都分不清都认为是黄鼠狼,记得养过一只黄鼠狼,把它饲养在已经淘汰不用的盛面的缸里,防止它爬出来在我的强制要求下上面用箅子盖着并且用自行车轮子压着,虽然缸的四壁都是十分光滑,多一份措施也就多一份安全,我老是喂它黄瓜,有一天一股骚味弥漫开来母亲一下想到了黄鼠狼,它被我们遗忘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是吃素不习惯长时间没进食而亡还是没有空隙窒息而死,总之它的的确确的死了,很窝囊的死于非命。)

“换豆腐嘞~~谁换豆腐~~”

卖豆腐的邻村中年人如约而至,他们这类人不适合远行卖豆腐,长时间行走怕豆腐变质发酸变黏,所以在附近才能让村民吃饭新鲜豆腐,他们在晚上磨豆子然后收浆用卤水点豆腐,等天方破晓他们的吆喝声便混着鸡鸣一同响起像闹钟来将睡梦中的人唤醒。母亲在厨房忙碌着早饭,她开始一遍遍叫我起床,困意十足所以那一遍遍叫我的声音成了聒噪之音。卖豆腐的吆喝声响起,母亲开始把那在地里捡的豆子用簸萁筛干净让我去换豆腐,交代好薄豆腐少点剩下的都换厚豆腐,端着一缸子黄豆去,中年人用杆秤(几十年前的称都是16两一斤所以半斤八两重量一样,近二三十年左右才是一斤10两的称)好豆子然后按照比例折取豆腐,他拿着刀子轻描淡写般划了两下,放称上,哟呵分量不差丝毫,这就是小时候书本上《卖油翁》一文中的主题,长年经于此道的“无他,唯手熟尔”了。豆腐口感清淡但也有独特浓郁的豆香味,如今他们不再是行脚商人,在街上有了一席之地,邻村那家豆腐坊因为孩子上了大学后也停止了这只留清白在民间的职业。

然而与上面行当不同的是卖油翁,他们不吆喝像敲击木鱼一样敲击那个木制物件儿,我是十分钟爱这种声音的,“bang~bangbang~~”。卖油翁带来的味道和毛皮商人带来的很不同,他带来的是芝麻压榨后的香味,而毛皮商人带来的确实“尸体”散发出来难闻的气味。我们灌香油和买豆腐一样可以用它的原材料安比例换取也可以用现钱,装香油的物件儿好像是点滴瓶,农村大部分都用它来盛放香油。夏天是香油用的最快的季节,譬如我家,父亲傍晚的时候从地里摘几根黄瓜一小把荆芥拌均匀后便浇几圈香油,再拌匀一盘简单爽口清脆的下酒菜便端上小方桌,小时的我用脏手来抓被筷子敲打然后父亲笑骂着我去洗手。中午的凉面里兑满满一碗鸡蛋汤,再漂浮着一层清黄的香油那就圆满了。

儿时最期待的就是宽宽的大街窄窄的小巷里响起的拨浪鼓声,趁父母不在家,在姐姐的带领下我们拎着几个父亲喝完的啤酒瓶去找拨浪鼓换糖豆、气球、发卡之类的,但我换过几个弹弓可以满足孩子在同龄人中炫耀的虚荣心。拨浪鼓们在我记忆里貌似相貌行头都差不离,老旧蓝布衣,几道浅浅的皱纹分布在脑门上,指甲黑黄,手掌粗糙足以将一个皮肤细腻的孩童搓的面目全非。“咚咚咚~~咚咚~~”是专属声音,13年年末14年年前在家时,领着邻家三岁大的小侄女玩,一阵“咚咚咚~”传过来,瞬间击中内心了,很震撼,虽然不是军中的鼓给将士们打气冲锋陷阵,我觉得像让我从口袋掏钱买东西,几块钱就买了好多零食,虽然很不卫生甚至变质但我觉得消失好几年的拨浪鼓终于不再变质消亡。

这些行当,都典当给了社会贱卖给了历史,它们源于古代消失在咱们这一代,是不是很可悲,没盐茶丝绸那样成就无数个商家富贾,但是却渗透脚下这片土地的每个角落,没有经营的价值了所以很理所当然的被消失了,往后我会将我的记忆讲给子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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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6-04

标签:拨浪鼓   黄鼠狼   香油   夹子   毛皮   豆腐   符号   商人   父亲   声音   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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