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信AT1债券减记风波持续！瑞士监管首度发声，分析人士详解产品设计思路

界面新闻记者 | 冯赛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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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时间3月23日，面对减记瑞士信贷AT1债券引发的巨大市场争议，瑞士监管部门首度发声回应。

瑞士金融市场监管局FINMA表示，由于公众对瑞士信贷资本工具（额外一级资本债券Additional Tier 1 Capital, AT1）的大量询问，FINMA特此提供有关减记AT1债券的依据信息，对减记一事作出解释。

3月20日，在瑞士央行（SNB）、瑞士金融市场监管局（FINMA）的竭力撮合下，瑞银集团以30亿瑞士法郎的价格，收购陷入困境中的瑞士信贷。

FINMA表示，瑞士信贷名义总金额约160亿瑞郎（约合172.4亿美元）的AT1债券将被减记为零。

消息震惊全球债券市场。3月20日当天，欧洲、亚洲债券市场多只债券大跌。东亚银行5.825%永续美元票据每1美元面值下跌9.4美分，至约80美分。汇丰银行20亿美元的AT1债券每1美元面值一度下跌10美分至85美分左右。

减记同时遵循政府法令和瑞信合同条款

FINMA在这次的新闻稿中申明，已指示瑞士信贷完全减记其AT1债券，并立即通知相关债券持有人。二级债券不减记。相关个别债券问题应向债券发行人提出。

FINMA表示，减记遵循了瑞士联邦政府委员会的《关于额外流动性援助贷款和瑞士国家银行向具有系统重要性的银行提供流动性援助贷款的联邦违约担保的紧急条例》和瑞士信贷发行AT1债券的合同规定。

“合同条款中明确，AT1债券减记触发条件是普通股权一级资本（CET1）比率低于7%或发生生存力事件（viability event），特别是在政府给予特别支持的情况下，AT1债券将被完全减记。3月19日，瑞士信贷获得了由瑞士政府提供的违约担保特别流动性援助贷款，此时AT1债券达到合同规定的减记标准。”

此外，瑞士AT1债券的设计方式是，在相关银行的股权资本完全用完或减记之前，将其减记或转为普通股票。大型银行公开发行的债券由于风险状况和面额很大，因此主要由机构投资者持有。

被减记的13只AT1债券名单同时被FINMA公布，发行时间在2013年至2022年间，利率在3%至10%之间。2022年6月，瑞士信贷最后一次发行AT1相关债券，名为9.750%永续一级附带减记资本美元票据（9.750% Perpetual Tier 1 Contingent Write-down Capital Notes），利率为13只债券最高，达9.750%。

此次风波之后，AT1债券设计或被修正

上海交通大学上海高级金融学院实践教授胡捷告诉界面新闻，瑞信AT1债券这一金融产品的设计思路，实际上就是用高利息吸引高风险投资者，如果发行人出现金融困局或者需要救助的特殊情况，AT1债券就有被全部减记的可能，债券持有者需要承担这一风险，遵守合同规定。

虽然根据巴塞尔协议III规定的银行资本和负债受偿顺序，AT1债券排在次级债券之后，在普通股票之前。瑞信这次却绕过AT1债券，优先受偿普通股票。但是瑞信合同条款里，只要触发减记条件，AT1债券就会被减记为零。所以瑞士政府的做法没什么问题，至少从合同字面看上没有问题。

但他同时指出，“这次事件以后，关于AT1债券的设计可能会有更多争议，以后按这种合同设计还能不能募到资，我觉得要重新考虑了。”

针对英国央行、欧洲央行等为区别于瑞士央行所作出的“债权还是要优先于股权受偿”表态，胡捷表示，只能说这些央行现在再去看AT1债券产品设计，认为这种产品设计不太合理，不赞成这种设计理念。“如果出现什么法律纠纷，他们不会去模仿瑞士银行的做法，而是会坚定地支持债权人受偿，但是这种表态能不能在法庭上经受住检验，是否具备法律效力，我觉得也要打个问号。”

胡捷指出，瑞信是一家系统重要性银行，系统重要性银行隐含的意思就是在面临困境的时候，各方要以公众利益优先。为了防止瑞信发生更加严重的金融危机，破坏金融市场，收购需要迅速敲定。所以这里有一个比较明显的倾向性，瑞士央行要迅速地促成收购，就必须想办法让瑞信减少负债，为资产负债表“减重”，才会对收购人有更大的吸引力。

中金研报指出，FINMA在其公布的Resolution Report中规定，具有系统重要性的银行的债权人在重组中的程序性权利不同于其他银行的债权人。FINMA可以在未事先咨询债权人的情况下批准重组计划，同时为了保护重组的实施和相关的金融稳定目标，债权人不得拒绝重组计划。

持有债券被瞬间清零，要不要打官司？

3月23日，标普将瑞士信贷的AT1债券评级从“C”下调至“D”，随后撤销评级。标普认为瑞士当局强制执行AT1工具的100%减记证实了监管和立法的影响。

据路透社报道，晨星数据显示，截至2月底，在投资组合加权方面，Lazard Freres Gestion、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PIMCO）和GAM Investments管理的基金组成中有瑞士信贷AT1债券。

其中，太平洋资管在其56.6亿欧元(60.6亿美元)的GIS Capital证券基金中，持有瑞士信贷AT1债券的仓位为3.49%；Lazard Freres Gestion将其14.5亿欧元的Lazard Capital Fi SRI基金的7.4%分配给瑞士信贷AT1债券。GAM管理的11.5亿欧元Star Credit Opportunities基金对瑞士信贷AT1债务的风险敞口为4.81%。

持有债券被瞬间清零，要不要打官司？多种声音并存。

3月22日，美国Quinn Emanuel Urquhart& Sullivan律所召开电话会议，据悉参会人数达到750人。律所合伙人表示，瑞银、瑞信的合并是披着合并外衣的清算。

根据路透社援引知情人士，由美国和加拿大最大的固收资产管理公司组成的游说团体Credit Roundtable在近日一次讨论后决定不起诉。Credit Roundtable成立于2007年，旨在保护债券持有人，有43名成员，包括Pimco、Vanguard、MetLife、加拿大养老基金Omers和Sun Life Financial等著名投资机构。不过这并不妨碍协会的个别成员采取行动。

针对AT1债券，巴塞尔协议III中明确规定，在发行人的资本充足率低于一定水平或者监管部门做出决策等情况下，AT1债券会被强制性地减记或转换为股票。

AT1债券必须通过（i）在预先指定的客观触发点转换为普通股，或（ii）在预先规定的触发点进行减记来吸收本金损失。

银行或银行对其行使控制或重大影响的关联方均不能购买该工具，也不能直接或间接为购买该工具提供资金。

该工具不能具有任何阻碍资本重组的特征，例如要求发行人在特定时间内以较低价格发行新工具时向投资者进行补偿的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