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七)


蔓红一下就坐起来,打开灯,把孩子抱起来。

高家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地盯着门板,大哭。

“乖乖,不哭噢!”

高家将根本不理睬。

“乖乖,不怕……”

高家将的哭声越拉越长。

“你到底是怎么了?”蔓红急得满头是汗。

高家将烦躁地用小脚使劲 踢。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更憔悴。

“高小宋,假如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蔓红乱撒气,一边说眼泪一边流下来。

接着,她又气鼓鼓地对高家将喊道:“哭哭哭!你再哭,我打你屁股!”

高家将不管妈妈打不打屁股,哭得更加厉害,都声嘶力竭了。


“你!”蔓红的声音都变了调,像疯了一样大吼道:“你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

“疼!”

高家将嘴里竟然蹦出了一个字!

这是他除了“爸”“妈”之外,说出的第三个音节!

疼!

这个字像一根长长的针, 在黑暗的夜里一下刺进了小宋和蔓红的某个穴位,他俩都傻住了。

小宋蓦地想起一个传闻:有个孩子,夜里大哭不止,粗心的爸爸妈妈不知怎么回事。直到天亮,那孩子死了,他们才发现在孩子的头发里,钉进了一根短钉子!

他的手当时就不好使了,哆哆嗦嗦地伸手在高家将的脑 袋上摸索……没有钉子。

他放下心来,又仔细摸了摸他全身的每一个部位,摸了摸他脱下的衣服,摸了摸他身下的褥子……什么都没有。

蔓红知道小宋在怀疑什么,神情更紧张了。

孩子终于哭累了,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蔓红轻轻把他放下。房子里一片难得的安静。

蔓红没有关灯,看小宋。


小宋忽然有些恼怒:这里是他和蔓红的家,可是,他们却像两只生活在猫爪下的老鼠一样。

他起身下了地,走出卧室,敲响了方难的门。

方难很快就开了门。她穿得很整齐,好像一直就没脱。她的头发挡着半张脸。

“高哥.…….”


“方难,这孩子白天怎么了?”

“没怎么呀。”

“他说疼!”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对证

小宋回到卧室,把灯关了。

蔓红在黑暗中说:“你有没有发现,她有时候说出的话没有东北味。”


小宋想了想。方难偶尔冒出的一句话,确实不是东北话,而是普通话。

东北话和普通话最接近,也是最难改的一种口音。她从小在东北农村长大,口音不是一个月半个月就能改过来的。

而且,她和外界几乎没有接触,接触的只有三个人,小宋,蔓红,高家将。

高家将根本就不会说话。



小宋和蔓红虽然出来这么多年,但是口音一直没有改,还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小宋说:“有两种可能。一是原来她就出来打过工,但是,哈尔滨不知道。二,她是一个要强的小孩,她怕被人瞧不起,一到了北京就刻苦学习普通话。”

“我还怀疑,她……是冒牌 的。”

“胡说!”

“你问问哈尔滨,是不是他搞错了?”

“不可能!”

“你问问呗!打个电话,又不费什么事。咱的孩子这么小……”


“好吧,明天我打。”

第二天一早,小宋趁方难 出去买菜,给哈尔滨打了个电话。

“哈尔滨,是我,高小宋。”


“哎,方难在你那里怎么样?”

“挺勤快的,就是不爱说话。”

“乡下孩子都这样,能干就行。”

“我忘了,她继父有几个孩 子?”

“三个,一个二十三岁,一个二十一岁,还有一个十八岁。”

“她自己家呢?”

“只有她一个。”

“她继父对她怎么样?”

“她母亲说,挺好的。”

“她对她继父呢?”

“好像不太好。你问这些干 什么?”

小宋静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送上车的是方难吧?”

“那还能有错!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核对一下。她是不是长头发?穿一件红上衣,灰裤子?”


“对呀。”

“你能肯定她是你那个老同学的孩子吗?”


“什么意思?”

“她是怎么找到你的,你把过程对我说一下。”

“魏金花回去之后,过了大约半个月,方难就来了,她按照魏金花写的地址,到杂志社找到了我。当天,我就把她送上了火车。”

“你给那个老同学再打个电话,问一下,看她女儿到底出来了没有。”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是。”

“什么问题?”

“几句话说不清楚。”

“她家那里很偏僻,打不通电话。这样吧,我现在就动身,专程开车去一趟。”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得明天。”


“你回来后,立即给我打电话。”

“你放心吧。”

晚上,小宋下班回来,方难正在厨房做饭。

他想了想,走过去,和她一起做。

方难说:“高哥,不用你做。”


小宋说:“我喜欢吃自己做的豆豉鱼。”

方难就不说什么了。

小宋一边做鱼一边和她聊天:“方难,你继父有几个孩子?”

“三个。”

“他们都多大了?”

“一个二十三岁,一个二十一岁,还有一个好像十八岁。”

“哦。你家几个孩子?"

“只有我一个。”

“你继父对你好吗?”

“不太好。”她的态度很冷漠。

“他对你母亲好不好?”

“他们的事我哪知道。”

“哈尔滨说,今年你的个子长得特别快,他说他去年见到你的时候,你比现在矮半头。”

方难笑了一下:“他记错了 吧?我这次来北京,是第一次见到他。”

她的回答没一点破绽。

小宋听了一夜儿子的啼哭,第二天困倦地来到电影厂,正要给哈尔滨打电话,哈尔滨已经打过来了。

“小宋,坏了,出事了!”

小宋急问:“出什么事了?”

哈尔滨说:“你接到的那个 人不是方难!”

“我接错了?”

“不,我送的那个人就不是方难!我刚刚从魏金花家回来,我见到了方难!魏金花说,方难压根就没出来!”

“那这个方难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反正她是假的!”



危险一下就笼罩了这安安宁宁的三口之家。

孩子

小宋没敢打电话告诉蔓红这件事,他立即朝家赶。

从单位到他家,坐出租车大约需要四十分钟的时间。一路上红灯莫名其妙地多了起来,总是塞车。

小宋给家里打电话,他想 刺探一下“方难”有没有逃离,孩子有没有危险。

电话响了好长时间,终于被接听了。正是方难。

“方难,没人给我往家里打电话吧?”

“没有。”

“噢,那就算了。孩子好吧?”

“他睡着呢。”


“没事了。”

放下电话,小宋一直在想:这个“方难”到底是谁?

她必须得熟悉小宋和哈尔滨两方面的情况,才有可能钻这个空子。

如果说她这样做仅仅是为了找个工作,这显然不合乎情理。她可以去劳务市场,不必花费这么大的心计。

她想干什么?

(未完待续)

展开阅读全文

页面更新:2024-05-11

标签:继父   头发   哈尔滨   钉子   口音   北京   普通话   卧室   保姆   孩子   电话

1 2 3 4 5

上滑加载更多 ↓
推荐阅读:
友情链接:
更多:

本站资料均由网友自行发布提供,仅用于学习交流。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联系,QQ:4156828  

© CopyRight 2008-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Powered By bs178.com 闽ICP备11008920号-3
闽公网安备35020302034844号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