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叙利亚多处世界遗产告急：地震后，文明的摇篮在破碎

地震之后是寒潮。在很多土耳其当地人拍摄的短视频里，冷冷的雨声夹杂着远处的警笛声，人们在废墟旁无声走过，那曾是他们的家园。

当地时间2023年2月6日，土耳其马拉蒂亚，一座被地震摧毁的清真寺。 （视觉中国/图）

当地时间2月6日，两次7级以上、两个震中间隔不到100公里的大地震，让土耳其和叙利亚蒙受了巨大的人员财产损失。受地震强烈影响的区域位于土耳其东南部和叙利亚北部，这一区域遍布着公元前2000多年来丰富的古代遗迹和文化遗产，是人类文明诞生的摇篮之一，也见证了古代东西方之间的交流。在这次地震中，它们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

“人员抢救和灾难救济是最紧迫的优先事项”

叙利亚境内共有6处世界文化遗产，其中靠近北部的阿勒颇古城和北部古村落群遗址在地震中受损严重。

阿勒颇是一座富有传奇色彩的古城，坐落于地中海和美索不达米亚之间的新月沃土的北部，公元前2000年即有人定居在此，和大马士革同是世界上建城历史最长的城市之一。几千年来，文明的潮汐不停地冲刷着阿勒颇，阿卡德帝国、亚述帝国、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阿拉伯……超过45个帝国或地方政权曾经统治过它，它们沉淀下来的遗迹在阿勒颇构成了独特的城市肌理和建筑风格。

阿勒颇古城于1986年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遗产名录，然而，由于多年的叙利亚内战，2013年，阿勒颇就已经与其他五个世界遗产一起被列入世界濒危遗产名录。这次地震让阿勒颇雪上加霜。“我们注意到古城受到了严重的损坏。”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2月7日的一份新闻稿中说，“古城墙的西塔已经倒塌，露天市场的几座建筑也受到了破坏。”

当地时间2023年2月7日，叙利亚阿勒颇，一座清真寺尖塔在一场强烈地震后破裂。 （视觉中国/图）

叙利亚文物和博物馆总局（DGAM）2月6日在其脸书官方账号上说，阿勒颇一座13世纪的城堡“遭受了中等程度的损坏，其中一座奥斯曼帝国时期的磨坊，倒塌了一部分，东北部防御性围墙也有一部分开裂和倒塌”。一座阿尤布王朝时期的清真寺的宣礼塔塔顶也已经倒塌，墙体上的裂缝清晰可见。

叙利亚的另一处地震影响范围内的世界遗产是比阿勒颇更加靠近土耳其的北部古村落群遗址。这个古村落群是一组约40个城镇的遗迹，多建于公元一至七世纪，是罗马和拜占庭时期叙利亚人生活的见证，其中许多城镇保存状况完好，保留有民居、神庙、教堂、蓄水池和澡堂等建筑。平时，这里并没有人居住（旅行者称之为“死城”），40多个城镇遗迹散落在阿勒颇西北部几百平方公里的荒野之上，就算有心的旅行者也难以全部到达。地震之后，当地的调查人员还没有对这些遗迹情况进行有效的调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目前还没有得到这一地区的信息。然而，这一地区比阿勒颇更接近震中，它们的损毁程度可能并不轻。

DGAM还报告了叙利亚中西部哈马省的历史建筑和清真寺的损坏情况，如伊玛目-伊斯梅尔清真寺和什梅斯城堡的结构出现裂缝，墙壁倒塌。对于像叙利亚这样连年战乱的国家，国际援助显得尤为重要，“教科文组织正在与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等合作伙伴一起，调动专家团队随时准备盘点详细受损情况，以便与有关政府部门合作，保护受影响的遗产。但在目前的紧急阶段，人员抢救和灾难救济是最紧迫的优先事项。”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干事阿祖莱说。

巨大的伤口

土耳其的两处世界遗产也正处于危机之中。土耳其一共有17处世界文化遗产，其中位于震区的有两处。

迪亚巴克尔是土耳其东南部的最大城市，也是库尔德人的聚居区。这里是世界文化遗产“迪亚巴克尔要塞和赫夫塞尔花园文化景观”的所在地。该遗产历经罗马、萨珊、拜占庭、伊斯兰和奥斯曼时期，一直是重要的区域中心。赫夫塞尔花园建于城市与河流之间，最初的功能是为居民提供水和食物。几千年来，花园被分为五个梯田，河流在其中蜿蜒流淌。它被视为像伊甸园一样的神圣花园。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已经确认，迪亚巴克尔要塞和赫夫塞尔花园的几座建筑已经倒塌。“我们已经与合作伙伴一起对遗产地的损坏情况进行了初步调查，并正在编制一份精确的损坏清单，目的是迅速保护和稳定这些遗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给媒体的通报中说。

和叙利亚一样，由于天气状况，对于土耳其偏远地区的文化遗迹现状，人们尚未快速获得信息。地震后的几天里，寒潮正给土耳其带来全国性的狂风、大雪和冻雨，震区平原地区气温已经跌至0摄氏度上下，且伴有冻雨或雨夹雪；山区达零下5摄氏度到零下10摄氏度，并有厚厚的积雪。

海拔达2134米的内姆鲁特山，是另一处位于震区的世界文化遗产。山顶是古代科默金王国的国王安梯奥彻斯一世为自己修造的陵墓，陵墓用石头垒成，高49米，直径为152米，东、西、北三面由台阶式的院落围合，上面有一尊他自己高约9米的雕像。关于这些建筑的情况，目前并没有确切的信息。

地震前的土耳其内姆鲁特山巨石。 （视觉中国/图）

世界遗产名录之外的许多文化遗址也遭到了破坏。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估计，离震中不远的其他遗产也可能受到影响，这些地方包括桑利乌法省著名的新石器时代遗址戈比克利特佩，这里有世界上已知最古老的巨石，距今约有1万年历史。

加济安泰普是一座阿勒颇以北127公里的城市，同样受到了重创。这里极为靠近震中，加济安泰普城堡是它的一个重要的历史遗迹和旅游景点，也是这座城市的象征。

作为土耳其保存最为完好的古代城堡，加济安泰普城堡在地震中损毁严重，土耳其国营的阿纳多卢通讯社报道称：“历史悠久的加济安泰普城堡的东部、南部和东南部的一些堡垒被地震摧毁，碎石散落在路上。”位于城堡旁边、建于17世纪的希尔瓦尼清真寺的穹顶和东墙也部分倒塌了。

这座城堡建于公元2-3世纪的罗马时期，罗马帝国分裂后，它被移交给了拜占庭人。在拜占庭皇帝查士丁尼一世统治时期，城堡的防御工事被扩展和翻新，并安装了地下长廊以防御入侵者。城堡并不是世界遗产，但它对加济安泰普人来说，是城市历史与精神的象征。在当地人拍摄的短视频里，砸落的大碎石堆满了空地，城堡周围的铁栏杆散落在人行道上，城堡墙体倒塌后形成了一个巨大豁口，就像地震给这座城市带来的巨大伤口。

南方周末记者 王华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