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恶邻(散文)

去年初秋,面对突如其来的疫情,居住的小镇突然宣布采取全域静态管理。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疫”中,我一直默默坚守平凡岗位上,尽职尽责履行着自己的使命。经社会各界四十天的顽强拼搏,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盼到解封了。


那日早晨,天气晴朗,朵朵白云在天空缓缓地飘着,微风轻轻地拂过面颊。我乘坐同事的顺风车,缓缓驶出机关大门。然后,沿112国道由东向西行驶,一路上车速很快,连续超了好几辆车。窗外风景就像电影情节似的,一幕幕从眼前掠过。十几分钟后,终于到达目的地。未及拍打路途颠簸带来的满身尘土,心急火燎地往家赶。谁料映入眼帘地是,屋内洁白的墙体自下而上裂开一道道蜿蜒曲折的缝隙,犹如一张张嘴巴,似乎有无尽的委屈要向我倾诉。我心里一惊,一个多月没住,以前硬砖到顶,宽敞明亮的房子变得惨不忍睹。面对此情此景,顿时,如五雷轰顶,一屁股瘫坐到地上。那一刻,悲痛、绝望、愤怒,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猛兽般撕扯着我。我使劲咬着嘴唇,强抑住胸中巨大伤痛,硬撑着站起来。为尽快弄清事情真相,我对室内外各个角落进行认真排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渐渐,酿成祸患的幕后黑手终于浮出水面。原来是墙西井里橡胶水管跑水,慢慢渗入我家地下,以致洇湿墙体造成的。

墙西房主老赵,多年前就已随孩子到外地居住。承租人姓杨,来自黑河流域瓦窑村。年龄五十多岁,中等个,四方脸,皮肤黝黑粗糙,头发乱蓬蓬的似喜鹊窝,习惯穿身油渍麻花的迷彩装。他没有正当职业,靠搬运货物、帮别人抬丧,修理下水道等养家糊口。相互毗邻而居,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那他为啥非要背地作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呢,我大脑一片空白,百思不得其解。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出院子,“吱呀”一声,急不可耐地推开墙西承租人虚掩的街门。不凑巧,承租人外出干活不在家,他老婆有条不紊地做家务,几句寒暄之后,我道明来意。她立刻停下活,用碎花围裙揩了揩两只湿手,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眉毛一挑,诧异地问:“是吗?俺过去看看。”她迈着四方步,漫不经心来到我家,走马观花瞧了瞧现场,轻描淡写地说:“等男人回来吧。”

自己的房屋成这样,从安全角度考虑,决然不能继续住下去了。我简单收拾几件换洗衣物,依依不舍地离开满目疮痍的家。院内,猛然看见小房墙洞筑巢栖息的两只灰色麻雀。水管跑水使窝儿内又潮又湿,面临坍塌。它俩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直勾勾地瞪着我,感觉我就是那个肆意破坏它们家园的人。随之,扑棱棱煽动翅膀,惊慌失措地飞走了。


一连几天过去了,承租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似的,始终没露面。这天,临近中午,我决定再次找承租人。半路上遇见粮油加工厂退休的老郭,听说我的遭遇,瞬间就打开话匣子,一个劲儿向我倒苦水:“这人脸皮比城墙还厚,尽干些偷花摘朵,不招人待见的事。前年软磨硬泡租我家房,结果住不到一年,把暖气片冻裂了,门锁鼓捣坏了,院墙弄塌了。我唠叨好几遍,他一再装聋作哑。一气之下不让住了,才租了你墙西房子。”听了老郭一番话,没想到承租人居然是这样的人。真是小事见格局,细节看人品。老郭见我双眉紧锁,满腹心事的样子,宽慰道:“事已至此,别太难过。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告别老郭,我沿着水泥路继续向西行,说话间,便到了承租人门前。

承租人还是不在家。我对她老婆说:“跑水形成地基下陷,屋门变形,老关不上,里面还有好多东西,要不先给修修门吧。”她一听,沉思片刻,说:“让俺妹夫修吧。”在我的催促下,“突突突…… ”她妹夫开辆半旧不新的三轮车风风火火地驶来,胡同口停稳车,将几件工具搬进院,觑眼一瞅扭曲变形的断桥铝屋门,便问:“咋修?”我说:“原来啥样还弄成啥样。”她妹夫耸耸肩膀,双手一摊,面露难色地说:“这,这还真修不了。”接着,三下五除二,收拾起工具打道回府了。承租人老婆一瞧,嘴里喃喃道:“俺也没办法了。”说罢,噔噔噔,头也不回转身离去了。我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说:“门修不好,屋里东西丢了,你就得承担责任。”不知道她是听见了故意装聋作哑,还是压根没听见,反正没表态。

单位一摊儿活需要去面对,处理房屋受损的事,我实在抽不出大把的时间。转眼间,一个多月匆匆而过,承租人一直扮演缩头乌龟的角色,不肯登门道歉及拿出修房方案。这天傍晚,妻子见我为房子愁眉不展,灵机一动,给我出主意:“事到如今,只有找他房东了。”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从衣兜里摸出黑色华为手机,轻轻按动一串阿拉伯数字。工夫不大,电话接通了,我让承租人的房东老赵给催一下。老赵倒是挺爽快,只听他粗门大嗓地说:“目前定居外地,受疫情影响回不去。天气马上变冷,泥水活做不成了,等明年春天吧。”

打狗还得看主人。既然老赵应允了,那就只有伸长脖子耐心等待了。为心中有数,我私下找二建工程人员对房屋损失进行实地评估,二建工程人员看后,对我说:“初步估算,八万多元。”我一听,心中一惊,恐怕到时候又是一场唇枪舌剑的较量。

对我来说,老屋不仅是遮风避雨的港湾,还是我心灵最柔软的地方,是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遥想当年,为攒钱买这两间房子,经人介绍,我背着铺盖卷,提着洗脸盆,在异乡打工漂泊,日复一日从事着枯燥乏味的工作。由于起早贪黑,超负荷劳累,岁月的纹路爬满了沧桑的脸庞,健步如飞的身体被雕刻出佝偻的模样。含辛茹苦赚下的每张钞票,都能拧出汗珠子来。如今,历经坎坷和磨难换来的屋子,却人为的成了危房。承租人不但不觉得理亏,还企图逃避应负的责任。霎时,我想起一句古训:“千金买房,万金买邻”。遇到好的邻居,能让你的生活甜中掺蜜,幸福指数直线攀升。如果遇到恶邻,实在是生活半径里非常糟心的事情。

惹不起,躲得起。昔日,鲁迅先生在北京居住期间,为躲避恶邻骚扰,曾数次搬家。相比之下,我是名副其实的坐地户,老房子外表斑驳暗淡,却独具魅力。一砖一瓦,承载着岁月的痕迹。它静静守候在那里,想搬也搬不走,只能被恶邻肆无忌惮的欺凌。

佛说,万物皆空,因果不空。不种善因,怎得恶果。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恶邻必遭天谴,报应是迟早的事。即使不在他身上,也会殃及其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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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15

标签:瓦窑   东向   西行   屋门   承租人   妹夫   墙体   散文   我家   房子   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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