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兴之路

曾经走过前山的许多小道、许多梯子，也爬过后山的很多小道、很多梯子，无论窟窿，无论羊角，也无论茅厕神仙，不言蒙眼，不言七里，亦不言响马黑龙，还曾掠过云南的山巅小城，驰过清浊相拥的九曲川畔，登过千尺入云的论剑东峰，浸过浓荫蔽日的南海圣地，几度让人心神激荡，余生也是无尽回味。而南太晋豫之交的村落古寺之崭道，亘古屹立，不知几何之初，也不知几何及终。

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蜉蝣生命中的认知不过是断章取义，即便如此，也是究知竟、意古今。

山石青红，钎挪锤打，始得有形，偶遇贵人，方融精神，终得以益人益世。一干众多石桥之一，蹲立无边风月，古树逸枝旁若无人的遮满西上的路，偶有断臂，一边蚀骨残心，一边葱茏叶茂，虽有难弥之痛，也不改其青青之乐。

没有考究寺之初源，不知夏商，无论魏晋，盖历至今，不及三五里的华庙之兴盛，也不比七八里的平寺之人气，神龟古碑，仙班孔位，银杏橙柿，幡帜余音，独守初心，景仰太行，静佑福兴。

寺之左上，左折右弯，三石之间，牛之脊背，前行数里，横卧巨石镌刻有古姓称莫，再爬数百米，石梯坍塌已久，木梯也几经更续，角带悬垂，只有三五米，却也一夫当关之势。不知爬了多少次，每次都曾暗戒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却仍然痴迷于攀爬之乐，每每想起登高，便不自觉的想到了这里。整顿背包，屏气凝神，先行观察，思忖脚蹬手攀之位置，再专注全心，及至将上未上而不得力时，肘膝并用，匍匐挪拖，待全身移至平台之上，才舒缓一口气，稍可远目怡心俯视来路。

拾级而上，左二右三，来到一崭之上。此处是5米见方的一个巨石之顶形成的平面。说是平面，实则已经风化皴裂成了粗细纵横的石壑，石缝之间扎根两棵并肩杂木，不敢走上最前沿，生怕自己上去了，突然裂开，山石裂缝非一日成形，也不知何时崩裂，已经裂开的足有一人之宽。石面圆润赭红，放目远去，初心始盛。

顿歇环视，折身向山，看不到路，或土或沙，越过齐人灌木丛，绝壁之上的石阶远看却无，隐入层峦之中，只有深入其中，方知个中艰辛，行路难，绝壁行路更难，而绝壁凿路更是难上难。

二崭之上是溜着石壁平行的羊肠草路，整面山崖顶部凸起，根部收回，形成了天然的避雨屏障，也是羊群栖息的绝美之地，向阳、干燥，又有水源，自然的存在有存在的道理。

最险之处在三崭。起步三米左右的石墙，抠住小石窝，蹬着石壁上的小台子，身子紧紧贴着，凭记忆或者靠摸索着找到替手或替脚的地方，将要上去时压肘前倾，侧身抬腿，直接趴在地上，之后也就是绝壁上的石阶，前人凿出的或宽或窄的台阶，依壁而建，转弯处或立块石头，或直接留着外壁作为栏杆，虽然不需要匍匐攀爬，但是身子不自觉的向着内侧山壁侧着，不敢向下张望，百余级上去，青松翠柏密林茂盛，地下松针如毡，这估计是人迹罕至、鲜有人到访的缘故。绝壁之上，崖柏挂在半中间，曾想数年前有人为了掘枯柏而受伤乃至丧命，不免喟叹世事维艰。

三崭之上，一路狂奔，或冲或爬，弯弯绕绕，过平寺，急升至天门，原意过西天而至之巅，看一看巅之树，揽胜而怀古咏今谋未来，然则石阶将尽，却遇卡口闭门，遥遥相呼，终未得果。十年之前，台阶虽浑圆却也齐整，身在其中也好，遥望也罢，无不赞叹绝美之境，此次行走，凌乱毁损，不忍直视，不知后人能否观此胜景，也不知西天胜景能否庚续前行，晋豫雄关，晋豫通衢，晋豫一家，没有邻隙而天下大同。

三年已过，福兴之路，复兴之路，犯其至难而图其至远，愚公移山不是神话，路虽远，行则将至，绝壁之路，精神之水，唯有笃行不怠，才能玉汝于成。

谨以拙文激励自己和威度再接再厉，积跬步而至千里。

二〇二三年一月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