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山川 ▏白浪河记忆 陈希瑞

文/陈希瑞 图/网络

家乡的白浪河,是胶东农村成百上千的河流中的一条。她一路汇集了难以计数的沟沟壑壑,从东北边一路蜿蜒而来,经过我们村子,转身一路奔向西南方向,汇入举世闻名的古胶莱河。苦藤甜瓜,白浪河仿佛是一根长长的藤蔓,把沿途三里五里的村庄串联起来,一个个小小村落,无异于藤蔓上结出的大大小小的甜瓜。如果把白浪河比作母亲,那我们就是白浪河母亲怀抱里的孩子。时光荏苒,我们读着白浪河母亲一年四季不同的容颜,吸吮着她那甘甜芬芳的乳汁,长大成人。

一、

白浪河有着许许多多美丽的传说。沿村边逆流而上,行不过五华里,有龙王庙村。因村内有龙王庙而得名,有一民间传说为证:“龙王庙,三十二孔桥,南有骑路阁,北有龙王庙,西边林家汀,东边蛇妖桥”。让我们展开想象的翅膀吧,有气势恢宏终日香火缭绕的龙王庙、有长长的32孔跨河石桥、有着像平度千佛阁一样钟鼓齐鸣的骑路大阁,可见昔日的白浪河是何等地兴盛与荣耀。

据传,三十二孔桥西的林家汀,是一处长五十米、宽三十米、深八米的深泽大潭,潭水幽深清澈,盛产红鲤鱼、鲫鱼、鲶鱼、虾鳖、乌鱼之类,鱼肥个大。可以想见,一到秋季鱼肥之时,那种人们奔走相告的场面,是何等地热闹。

据说,上世纪七十年代初,龙王庙村,在拆旧桥建新桥时,从桥洞里,猛然窜出两条游龙似的水长虫。民工们惊愕之余,等反应过来,这才提着铁锨上前急追,待追上碗口粗的大长虫,挥舞着铁锨,一顿乱劈,一条侥幸逃走,一条不幸劈死。大家七手八脚,把水长虫拖上岸来,在已经改做成学校的龙王庙里,剥下长虫皮,校长留下做了胡琴,肉体埋掉,轰动一时。

还有更离奇的传说。混乱年间,有一年发大水,下了几天大雨,沟满河淌,庄稼地里进了水,白浪河水淹没了三十二孔桥,桥上的水好似野马猛兽般奔涌。上百米宽的河面上浊浪翻滚,看着就叫人心惊肉跳,腿肚子打颤。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龙王庙村里狗剩的堂兄大栓就要结婚了,新媳妇今天就要过门来。新媳妇是河南十里铺的,办喜事,就得过河。

那天,天上还下着牛毛细雨,新媳妇骑着一头小毛驴来了。狗剩和大栓这支迎亲队伍,簇拥着新人,来到河边。按照乡俗,未入洞房,新媳妇的脚,是不能落地的。但情况特殊,只好免俗。狗剩牵着毛驴,走在前头,新郎官大栓搀扶着新媳妇紧随其后,一步步顶着风浪前进着。眼看快要过河了,水面上窜起一条大鱼,毛驴受惊,前蹄腾空而起,一个浪头打来,毛驴一头跌进河里。紧要关头,大栓眼疾手快,上前抓住毛驴尾巴,一人一驴转眼间消失得无踪无影。等狗剩他们过河以后,沿途寻找大栓,结果一点消息也没有。

新郎官掉进了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新媳妇哭成了泪人,这婚还结不结?总不能让新媳妇一进门就当寡妇。不知是谁出了个主意:让狗剩代替新郎官大栓举行婚礼仪式。

其实,狗剩与大栓是叔兄弟,年龄不相上下。大栓十七,狗剩十六。论相貌,狗剩相貌堂堂,比大栓还好看多了!

就这样,狗剩暂时成了新媳妇名义上的丈夫,等哪天大栓一回来,狗剩就得物归原主。谁知,一连多少个日子过去了,新郎官仍然没有一点音信,新媳妇也成了狗剩名正言顺的媳妇。

再说大栓跌下河以后,被急流一下子冲向了河对岸。等他拼命爬上河岸,不料,被两个持枪的国军大兵抓了壮丁。

大栓的命还真大,打了那么多仗,到最后,跟着溃不成军的队伍,从青岛坐上轮船,去了台湾。这一去,就是几十年。

那年,一封从台湾的来信,送到狗剩家里。等狗剩打开信一看,这才知道大栓还活着。当年的新媳妇、如今的狗剩媳妇,眼泪早就流干了。当她知道当年的大栓还活着,只是一个劲哭,一个劲说:“人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二、

记忆中,我家离白浪河上的几座桥,最近的也有三里路,那是丰收桥;较远的五六里,那是龙王庙新桥。要去一趟县城,得绕不少圈子,多走不少路,不过,上百米宽的白浪河河底,倒是踩出了一条条蜿蜒小路。有割草踩出的路,有洗衣踩出的路,有放牛踩出的路,有洗澡踩出的路,还有干活踩出的路。在河西边,有我们生产队里的十多亩地,种麦子、种苞米、栽地瓜,一年四季,轮番种植,大伙来往穿梭于白浪河里。我的哥哥姐姐,送粪、收拾庄稼,来来回回,跟大家一起奔走在河底这条蜿蜒小路上。

有一年,学校里放秋假,当民办老师的大姐,带领着我们,跟着大人们,从河沿到河底,再从河底爬到河西沿,越过白浪河,去河西边秋收地瓜。大人们刨大镢,我们小孩子捡拾地瓜,再装到推车子的偏篓里。我们提起一嘟噜一嘟噜的红皮地瓜或黄皮地瓜,时而挂在脖子上,时而挂在胳膊上,满地里嬉闹,汗水和着泥土,一个个成了大花脸。如果有照相机在手,定然会留下一帧帧充满童趣的照片。不,其实岁月已经“立此存照”了。

装满了车子,大人们便沿着原路,一车子一车子,把地瓜推走。一个壮劳力推,一个大嫚拉。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路上,大家有荤有素,有说有笑,嘻嘻哈哈,在夕阳西下中来回奔走,形成一幅幅美丽的图画,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白浪河不会忘记,为壮劳力们拉车子的麦子姐、米子姐、领娣姐,后来她们一个个嫁到了日子好过的黄县,嫁到了东北农场。一个“穷”字,逼走了姐妹们,推车子的壮劳力们一个个流下多少酸楚的眼泪,白浪河为她们发出了多少叹息,谁能说得清呢。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白浪河看见,几十年后,麦子姐、米子姐和领娣姐她们,怎么会回到老家安居呢,还不是老家富了?

三、

上百米宽的白浪河,真是太富有了,仿佛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年少的我,简直有些妒意了!

秋风一起,白浪河里那一片片芦苇和蒲子,经过夏天的浸泡与集聚,疯长起来,棕色的芦花,随风飘飘。葳蕤的蒲苇从中,不时可以看到三五只水鸭子的身影,抻着小脑袋,出没期间。一根根红色的蒲棒,迎风而立,红绿相间,看着就让人欢喜。

白浪河滩上,有着割不完草,有高羊茅、黑麦草、白三叶、结缕草,有狗牙根、丛生毛草、细叶羊茅,有狼尾草、马蹄金、钝叶草、洋狗尾草......白浪河里,有着看不够的蓝天白云。那变幻无常的云彩,时而像连绵起伏的山峦,时而像望不见尽头的棉山,时而像乘风破浪的帆船。我恨自己无能,要不,我也像孙大圣那样,脚踏祥云,穿云破雾,一个筋斗,就是十万八千里!要不,我也会像哪吒那样,脚踏风火轮,去驱除妖魔鬼怪......

我割草割累了,就躺在河滩上,仰望着蓝天白云,任凭思想的野马尽情驰骋。

白浪河里,有着金子一样的黄沙,由于人们长年累月的淘沙,开挖出一处处大小不一的窝子,大水过后,形成一湾一湾的水潭。水潭里,水清冽极了,夏日里,远处,有女人们洗衣的身影,偶尔,还能听到她们爆发出一阵阵嘻嘻哈哈的笑声,笑声惊飞了栖息的一群白鹭,忽闪着翅膀,呀呀飞向空中。近处,男人们赤条条地泡在被日头晒得热乎乎的水中,浮水、扎猛子、打水仗,不闹累了不算完!

闹累了,我还会寻一处浅水,泡在水中,伸手去捕捉四处游荡的“俩眼的”小鱼,用脚去踩细沙里的河蛎、河螺,凑巧,在草丛里还会捕捉到几个明丽的小虾,把这些“猎物”一次次带回家,母亲用来做成“咸疙瘩汤”,那是享用不尽的美味。

河里还有寻常见到的鲫鱼、白鲢、草鱼、青鱼、鲶鱼......那得用大旋网才能捕得到。后街上的老刘叔,就有一担旋网,每每看着他背着旋网,来到白浪河,在夕阳的余晖中,抡起旋网,奋力撒向水面,然后,眯着眼,徐徐往回收网,网里自然会有大大小小的鱼儿乱蹦乱跳。

浅水处,还有一种又扁又小的“黑老婆”,还有一种像爬虾一样的“虾喽猴”,还有一种会在水面上行走的“担杖勾”,看着它细小的身影,在水面上弓着身子,极快地行走,真是美妙。

四、

白浪河也有发脾气的时候,一旦发了脾气,还会认得谁?

雷雨是夏天的常客,不请自到,说来就来。都说六月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好好的天,热得要命,转眼间就会阴云密布,大雨倾盆。

一个天气晴好的下午,我一个人拉着板车,去了白浪河河滩上。望望河里水草丰茂,我看着欢喜,浑身是劲,挥舞着镰刀,低头猛割起来,不过半晌工夫,青草就割倒一大片。

望着一堆堆青草,闻着青草散发出的阵阵清香,我犯了愁。如果把青草全都装上车,从河滩上根本不可能拉上河堤,只能分几次才能把青草拉上河堤,然后装车。

我歇口气,开始装车,等拉完最后一趟,一阵凉风袭来,顿觉身上凉快不少。我曾经囫囵吞枣地看过《西游记》,心想,莫非是起了一阵妖风,就有妖怪现身不成?我抬头望望天空,虽说没有妖怪现身,但不知何时,天空阴云密布,天色暗下来,远处隐隐传来闷雷声声。

我正手忙脚乱地忙着装车、刹车,雨点就唰唰打在脸上、草上了,四周顿时一片迷蒙。雨声充斥着耳鼓,雨越下越大,耳边全是唰唰的雨声。我两手紧紧抓住车把,拉绳深深勒进肩膀,拉着小山一样的车子往家赶。雨水模糊了双眼,我努力分辨着眼前的小路,生怕一不下心,滑进沟里。我几次想找个避雨的地方,可是,小路一旁,只有一两棵老柳树,在大雨如注中摇晃。我不敢过去,沉闷的雷声,像恶魔一样,不停地在头顶回响、盘旋,久久不肯离去。我只好咬着牙,一点点往前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雨幕中,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我。哥哥还是姐姐,按照母亲的吩咐接我来了。扑哒扑哒的脚步声近了、近了,眼泪一下了模糊了我的眼睛……

其实,夏天割草,遇上下雨,再平常不过。只要雨停下来,把小褂裤子一脱,晾在河滩上,人跳进河水里,泡个痛快,再美不过。可惜这样的场景,只会发生在我的少年时代。

五、

白浪河还有翻脸发怒的时候,一旦翻了脸,谁也不认!

那年的钟声敲得震天响,那年的敲门声敲得人心慌,那年满大街都是天不明起来防汛的大人们——听说白浪河发大水了。

扛着铁锨的大人们都不说话,只听见一片杂乱的脚步声。少年的我,夹杂在队伍中,朝北河口奔去。

到了北河口,天就明了,等爬上河堤这才看见,阴沉沉的天空下,平时水草丰茂的白浪河,河水陡涨,河面一下变得宽阔起来,颀长的红皮水柳只露出柳梢,薄雾濛濛中,浊浪翻滚着向前奔涌,水鸟发出惊恐的叫声。好在水面还没有爬上河堤,大家悬着的心放下来。

北河口没事,西河口河水离河口还远,大家又去了下游的丰收桥。老秋队长吩咐大家赶紧上村南公路集合,一起挖道放水。大家看到,一片片苞米,一片片地瓜,都浸在水里,大雨都下三天了,再不放水,庄稼会毁了。

挖道放水,那是大人们的营生,我还惦记着去下游的丰收桥看看。以前,我经常去那里玩耍,有时到桥下捞鱼摸虾摸蛤蜊,碰运气还能从石缝里捉到小螃蟹,用一棵青草拴着,它还朝我吐着白沫张牙舞爪,好玩呢!泥鳅却缠着我来到西河里洗澡,我还心悸着水中沾人的蚂蟥和游来游去的水蛇。

浑浊的大水依然滚滚而下,泥鳅硬要游过河去,上河西邻村地里拔花生吃。望着宽宽的河面,我吓得头都大了,我平时只会在水边打澎澎狗刨。只见泥鳅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等露出头来,已经游出老远,奋力向前游去。我眼睁睁地看着泥鳅爬上对岸,拔回来一大把花生。我俩蹲在水边的柳树下,吃着香喷喷的花生,望着水面上蜻蜓飞舞,水鸟叽叽,心里美极。

六、

白浪河一年四季分明,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一场大雪,覆盖了白浪河,给白浪河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此时此刻,如果你不畏严寒,不妨来到天寒地冻的白浪河边观赏一番。此时的白浪河,似乎睡去了一般。往日那一片片槐树树林子,披挂着厚重的霜气,仿佛穿上了盔甲,戴上了面具,灰蒙蒙一片,分辨不清秋日里那副郁郁葱葱的模样。忽然,扑棱棱,一群鸟雀从树林里惊飞出来,伶俐的翅膀,忽闪掉点点白雪。

夏日里那一湾一湾的水潭,早已被冰雪覆盖,往日里那跳跃的鱼儿,在冰下睡眠了一般,只有冰面上荻花点点,随风摇曳,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那些平时割草踩出的路、洗衣踩出的路、放牛踩出的路、洗澡踩出的路、干活踩出的路......已经被雪覆盖,分辨不清具体位置。你只能这样漫步走着,脚步与草儿浅笑,与白雪低语,说不定,野草丛中,还会猛然窜出一只竖着耳朵的兔子,就像一位骁勇的跳远运动员一样,一蹦三跳地逃走,飞溅起点点白雪,转眼消失的无踪无影。

那时候,河西河北三里五里的村子演电影,总少不了我们的身影。我们往往会饿着肚子,也要跟着大人们,走出村子,走到白浪河边,从河沿到河底,鱼贯而行,再从河底爬到河沿,越过白浪河,去河西或河北的村子。往往还没走近,老远就能听到激烈的枪炮声、呐喊声或对话声,就知道电影早就开始了,至于演的是什么电影,并不在乎,在乎的是图个热闹,刺激有味。

看电影,也有扑空的时候。有年秋后的一天晚上,听说河西三里庄演电影,我跟着一群大人,头顶明晃晃的月亮,越过白浪河,等走到静悄悄的三里庄,才知道并没有电影,只好原路返回,在白浪河底歇息。月光下的白浪河,流水潺潺,虫声唧唧,不远处的树林子里,传出几声夜鸟的叫声,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有人点上了几捆苞米秸子,顿时火光冲天,照亮了我们的面孔......

七、

告别寒冬腊月,我们一步踏进正月的门坎。此时的白浪河,依然板着硬邦邦的面孔,看不出有一丝丝笑模样,白浪河里的红皮水柳,看不出一点点嫩芽,我们又要从白浪河出发,脚下生风一般,沿着蜿蜒的乡间小路,步行八九里地,去看望姥爷姥娘。

我想象不出,当年,我爷爷在媒人的陪同下,沿着村边的小路,越过白浪河上的那座小石桥,来到河西,再走过邻村的那座月亮桥,然后沿着七绕八拐的乡间土路,走上八九里路,来到一个叫万柳周家的小小村落,去跟他的亲家——我姥爷姥娘,促膝谈心,最终谈成一桩亲事,把他们的大闺女——我母亲,嫁给我父亲的。

我还想象不出,当年,我的小脚母亲,是不是也像《红高粱》中的我奶奶那样,头戴红盖头,骑着毛驴,一路走过铺天盖地的青纱帐,越过宽宽的白浪河,款款来到我家,走进那几间老屋,跟我父亲成亲的。在我记忆的底片上,清晰地印着,我们兄弟姐妹每年都沿着这条小路,越过白浪河,一路小跑着,去看望我的姥爷姥娘。说穿了,不过是为了去姥娘家吃一顿白面馒头、大白菜熬猪肉罢了。

如今,我的姥爷姥娘早已作古,姥爷姥娘的那栋三间老屋,早已经消失在尘埃之中。我曾经不止一次傻傻地想,正月里,与我的兄弟姐妹一起,一路小跑着,越过宽宽的白浪河,走过一村又一村,去看望我的姥爷姥娘,如果能再重温一次,那该有多好!

八、

一条河流,某种意义上说,无异于一条母亲河。白浪河同样扮演着是天地间母亲的角色,向她的儿女们坦荡无私地奉献着一切。而白浪河的儿女们,肆无忌惮地向母亲拼命索取着,有意或无意中,毁坏了她那张原本姣好的容颜,直到白浪河彻底断流干枯。碰上干旱少雨的年头,人们不得不像老鼠一样,四处打洞,挖掘机的利爪,撕开白浪河母亲的胸膛,开挖出一个个水塘,圈占一方,栽树种地。昔日美丽的白浪河,历经沧桑,如今并不是一条真正意义上的河流了。我甚至怀疑,再过去多少年,白浪河会不会被挖掘机的利爪夷为平地。好比一座有名气的大山,一旦被权力金钱滥挖滥采、一处名胜古迹被权力和利益所毁,要想恢复其本来面目,何其难哉!这种数典忘祖的短视行为,并不在少数。好在现在大小河流实行了河长制,白浪河的改变,指日可待。

我所思兮,在乡野,在昔日淙淙流淌的白浪河。

当我高桌子矮板凳,念了12年书都就着黏粥喝了,曾梦想着离开白浪河母亲的怀抱,却没能金榜题名,落魄而归,是宽厚的白浪河母亲接纳了我;当我终于在乡政府谋得了一个职位,担任乡报道员。不料四年之后,一个大队书记的乘龙快婿,顶替了我的职务,我不得不像《人生》中高加林的民办教师职务被大队书记的儿子顶替了一样,依然是宽厚的白浪河母亲接纳了我;当我头顶着高粱花子,走进城里经营着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难以为继的时候,依然是仁慈的白浪河母亲接纳了我,我为梦想着离开情深似海的白浪河母亲而羞愧,白浪河母亲就是我那粗手粗脚的亲娘!春耕夏耘,秋获冬藏,我愿意守候在白浪河母亲身边,用心聆听她絮絮讲述那过去的故事和流逝的时光......

此时此刻,涌上我心头的,是天籁之音云南民歌《小河淌水》,那是一个少女在月下对情郎的思念之情。还有古朴典雅先秦的《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当然还有令人缠绵悱恻的《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大片的芦苇青苍苍,清晨的露水变成霜。我所怀念的心上人啊。就站在对岸河边上。逆流而上去追寻她,追随她的道路险阻又漫长。顺流而下寻寻觅觅,她仿佛在河水中央。芦苇萋萋一大片,清晨露水尚未晒干。我那魂牵梦绕的人啊,她就在河水对岸。逆流而上去追寻她,那道路坎坷又艰难。顺流而下寻寻觅觅,她仿佛在水中小洲。河畔芦苇繁茂连绵,清晨露滴尚未被蒸发完毕。我那苦苦追求的人啊,她就在河岸一边。逆流而上去追寻她,那道路弯曲又艰险。顺流而下寻寻觅觅,她仿佛在水中的沙滩上。

【作者简介】:陈希瑞,网名神仙哥哥,山东省青岛市作家协会理事,山东省平度市戏剧家协会副秘书长。作品散见于《大地文学》《火花》《青岛文学》《短篇小说》《辽河》《速读》《散文中国》《青海湖》《悦读》《九天文学》《南方文艺》《西北文艺》《天柱》《墨水古韵》等海内外数十家报刊杂志和文学平台小说散文1000余篇,创作出33部吕剧、微电影和电影剧本等网络文学作品300多万字,《亲亲的土地》荣获全国首届鄱阳湖文学“陶渊明”杯散文大赛优秀奖进入前二十名并被结集出版,多篇散文入选中国国土资源作家协会编辑出版的作品专辑,古装吕剧《状元郎》搬上舞台。

葵邱书院投稿邮箱:kuiqiushuyuan@163.com

壹点号葵邱文学

新闻线索报料通道:应用市场下载“齐鲁壹点”APP,或搜索微信小程序“齐鲁壹点”,全省600位记者在线等你来报料!

展开阅读全文

页面更新:2024-05-05

标签:白浪   割草   山川   河西   龙王庙   河底   姥爷   地瓜   河里   媳妇   故乡   母亲   记忆   陈希瑞

1 2 3 4 5

上滑加载更多 ↓
推荐阅读:
友情链接:
更多:

本站资料均由网友自行发布提供,仅用于学习交流。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联系,QQ:4156828  

© CopyRight 2008-2024 All Rights Reserved. Powered By bs178.com 闽ICP备11008920号-3
闽公网安备35020302034844号

Top